1 钟楼魅影
1926年初春,魔都。
冬日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法租界上空却已笼罩着一层更阴郁的迷雾。
白露案和史密斯走私网的余波未平,“魔都双姝”苏映真和林晚照的名声,却在市井间悄然流传,带着几分神秘。
她们的“基地”—“霓裳记”后间的小工坊,也挂上了一块不起眼的铜牌:“真晚事务所”。
林晚照对这块牌子得意得很,每天都要擦得锃亮。
苏映真则埋首于整理史密斯卡案中遗留的疑点,尤其是那片印有神秘蛇藤标记的茶叶。
她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帮会图谱、洋行徽记档案甚至古籍拓片,却一无所获。
这标记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她心头。
这天清晨,料峭的春寒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门外站着胡探长,他脸色发青,比上次在卡尔登公寓时还要难看。
“苏小姐,林小姐。出,出大事了!”胡探长声音发颤,摘下帽子,露出被冷汗打湿的额发,
“沈记钟表行的沈墨之先生,死了。死状,极其诡异。”
“沈墨之?”苏映真立刻想起,那是魔都有名的古董钟表修复大师,也是父亲苏启明的旧友,一位性情孤僻但技艺精湛的老人。
“在哪里?怎么死的?”
“在他自己的钟表行阁楼里。”胡探长咽了口唾沫,
“发现他的是他唯一的学徒阿四。
说,说他师父坐在工作台前,对着一个刚修好复杂的西洋自鸣钟,整个人像被抽干了血,皮肤发青,七窍流血。
可,可怕的是,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反而带着一种诡异的微笑。
而且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门窗都从里面反锁着。”
“密室?中毒?”林晚照立刻抓住了关键,“又是毒?”
“初步看像。但巡捕房的仵作,根本查不出是什么毒。症状前所未见。”胡探长搓着手,眼巴巴地看着苏映真,
“苏小姐,林小姐,这案子太邪门了。我知道你们在查史密斯案子的尾巴,
这沈墨之,据说早年也帮一些洋行和藏家修复过从宫里流出来的精巧物件。会不会有牵连?”
蛇藤标记的茶叶,精通精密机械的古董钟表匠,诡异的死亡。
苏映真和林晚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走,去看看。”苏映真抓起她的勘察箱。
沈记钟表行位于公共租界与法租界交界的一条僻静小街。
铺面不大,却古色古香,橱窗里陈列着各式精巧的怀表和座钟。
此刻,铺子已被巡捕封锁,气氛压抑。
沿着狭窄的木楼梯登上阁楼,一股浓重的金属、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极淡的甜腻气息。
苏映真和林晚照同时心头一凛。这气味,她们在史密斯案中闻过。
是乌头碱粗提物特有的气味。但似乎又有些不同,更加幽冷。
阁楼空间逼仄,堆满了各种钟表零件、工具和半成品。
死者沈墨之,一个干瘦的老人,穿着沾满油污的藏青色工装,端坐在巨大的红木工作台前。
他的头微微歪向左侧,正对着台面上一个刚刚组装完毕的西洋自鸣钟,外壳鎏金、雕刻着繁复天使与藤蔓图案。
正如胡探长所描述,他脸色呈现出骇人的青灰色,口鼻眼角均有暗黑色的血迹干涸,凝固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