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士,董事会九点要听汇报。"张明小声提醒,"他们想知道...实验是否算成功。"
林修远冷笑一声:"告诉他们,我们创造了一个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这算成功吗?"
"但记忆移植确实实现了!"张明激动地说,"苏雨晴展现了周明远的全部技能和大部分记忆,这在神经科学史上是突破性的!"
林修远没有回答。他推开监护室的门,走到苏雨晴床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绿线证明生命还在延续。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惊讶地发现她的手指正在轻微颤动,像是在弹奏看不见的钢琴。
"苏女士?"他试探地呼唤,"能听到我说话吗?"
没有反应。但当他准备松手时,苏雨晴的手指突然紧紧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的眼皮剧烈颤抖,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
"快叫医生!"林修远喊道,同时俯身试图听清她的话。
苏雨晴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般粗糙:"...别...让他们...进来..."
"什么?谁不能进来?"林修远追问。
苏雨晴的眼睛猛然睁开,瞳孔扩张得异常大。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用一种完全不同的低沉声音说:"那些想偷走音乐的人...他们在我脑子里..."
随后她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医疗团队冲进来实施抢救,林修远被推到一旁。在混乱中,他注意到苏雨晴的右手仍在空中做着有规律的移动——那是周明远演奏肖邦《革命练习曲》时特有的指法。
三个小时后,苏雨晴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主治医生将林修远叫到办公室,面色凝重。
"林博士,我必须坦白,我们遇到了医学上前所未见的情况。"医生调出脑部扫描图像,"苏女士的大脑出现了两种不同的神经活动模式,它们交替主导,有时甚至同时存在。这就像...一台计算机同时运行两套操作系统。"
"记忆分离手术没有成功?"林修远问。
"部分成功了。周明远的显性记忆被移除,但技能和部分潜意识记忆似乎已经与苏雨晴原有的神经网络融合。"医生摇摇头,"更奇怪的是,我们检测到她的海马体正在生成全新的神经连接——既不属于苏雨晴,也不属于周明远。"
林修远感到一阵寒意:"你是说...她在形成第三种记忆?"
"或者说,一种混合人格。"医生叹了口气,"我建议你通知家属,准备长期护理方案。这种情况可能会持续..."
"不。"林修远突然站起来,"还有别的办法。"
他回到实验室,调出了记忆移植的全部数据。如果记忆可以移植,那么理论上也可以调整、编辑。他整夜工作,设计了一个选择性记忆抑制程序——不是粗暴地删除周明远的记忆痕迹,而是尝试在苏雨晴大脑中建立一道"防火墙",让两种记忆系统能够共存而不冲突。
第二天早晨,当林修远带着新方案来到病房时,发现周小曼正坐在苏雨晴床边,轻声哼着一首摇篮曲。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两人身上,竟有几分温馨。
"她昨晚醒过一次。"周小曼看到林修远,站起来小声说,"她叫我'小曼',然后问...问我妈妈是否还生她的气。"周小曼的声音哽咽了,"那是我父亲去世前一周,他们最后一次争吵时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