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手指头还在焦躁地敲着桌子,笃笃声越来越急。

那吊扇的噪音好像也在这沉闷和乱七八糟的声响里变大了,嗡嗡声里混着越来越清楚的金属轴承干磨的吱呀声,跟一根慢慢收紧的弦,绷在每个人快断了的神经上。

陈默缩在角落的椅子里,快成背景板了。

他死死攥着那张从菜单里抠出来的规则纸条,指关节绷得发白。纸条边都被汗浸湿了,字迹糊了一片。

他没再看上面的字,每个字都跟烙铁似的烫在脑子里。

汗顺着额角、鬓角往下淌,滴进领口,又痒又腻。他使劲憋着呼吸,可胸口跟个破风箱似的,每回起伏都费劲得要命,喉咙里发出小而急的嘶嘶声。

规则三,规则三...... 他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还在干呕的苏皖,身子更僵硬地贴紧椅背,恨不得化成一滩水融进去。

每回苏皖憋不住的咳嗽和抽噎声,都像个小锤子,狠狠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感觉背后冰凉的墙好像都变烫了。这让人窒息的空气不光是环境的事,更像是从他自己心里攒的恐惧里发酵出来的。

他使劲吸了口气,想对抗那看不见的挤压,可吸进来的全是更浓的油污味,还有点...... 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动物脂肪在热烘烘的地方慢慢化了的怪味?是幻觉吗?还是......

乱哄哄的,他都不知道该看哪儿,视线跟受惊的水银珠似的在地上乱滚,忽然定住了。

在他卡座斜对面,靠近后厨那头的墙角落里,那道厚重的金属防火卷帘门底下,好像...... 裂了道特细的缝?

那缝比他缩起来之前看到的好像宽了一点点?

一丝几乎感觉不到的冷气,正从那缝里丝丝缕缕地钻进来,混进这黏糊糊、停住不动的热空气里。

第四章:破釜

暑气跟刚开的蒸锅似的往上冒,空气稠得能当粥喝,每吸一口气都像有团棉花堵在嗓子眼。

陆远脑门上的汗珠跟黄豆似的往下滚,"啪嗒" 砸在油光锃亮的桌面上,眨眼就被燥热啃得没影了。

他胸脯跟个风箱似的猛劲儿起伏,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火苗子。

后厨那布帘,墨绿底子上像糊了八百年的老油,沉甸甸地耷拉着,帘后面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不知道是不是在偷偷嘲笑他的火冒三丈。

饥饿跟条恶狗似的,死咬着他的胃不放,把他闹得越来越坐不住。

邻桌那半盘没人碰的炸物,金黄酥脆的皮在闷热里凝了层厚厚的油,散发出一股又甜又腥的怪味儿。

规则二的字在他脑子里嗡嗡叫:

"盘中餐,请务必吃完。"

可他瞅了眼苏皖那惨白又吓破胆的脸,鼻子里喷出一声含混不清、裹着满肚子嫌弃的冷哼:

"啧!"

就这一眼,这一哼,跟往死水里扔了块石头似的,一下子把他最后那点犹豫给砸没了。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凶眼睛里,重新燃起了豁出去的火苗子。

桌子上还摊着他吃完的空盘子,上面孤零零躺着个沉甸甸的金属柱子 —— 不锈钢盐瓶。

陆远猛地伸手抄起来,冰凉坚硬的金属手感好像给他那烧得旺旺的怒火镀上了层凶器的光。

五个手指头一收,手背上青筋暴起来,指节因为太使劲都白得没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