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文选》……"我抽出一册，翻开扉页，墨香扑面。
"你喜欢这个？"
清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方诗丽不知何时溜了进来，手里捧着一盏热茶。
"小姐！"我慌忙后退，险些撞倒书架。
她噗嗤一笑，将茶盏塞进我手里："慌什么？我又不吃人。"
茶水温热，氤氲的雾气后，她的眸子亮如星辰。
"你救了我，我还没好好谢你呢。"她歪着头，"你真的只要书？"
我低头抿茶，不敢直视："读书人……本该如此。"
她忽然凑近，发间幽香袭来："那……你翻《诗经》做什么？"
我手一抖，茶水溅在袖口——方才我确实偷偷翻了《卫风》，那里夹着一片干枯的桃花签。
她狡黠一笑，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方雪帕，上面墨迹未干——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我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
5
回厢房时，夜已深沉。
我抱着几册方大人赠的书，心乱如麻。转过回廊，却听见厢房内有人低语——
"查清楚了？"是方承武的声音。
"回三少爷，那吴才确实是赶考的秀才，家境贫寒，但学识不错，去年府试第三。"
"哼，穷酸书生，也配惦记我妹妹？"
我僵在门外，掌心沁出冷汗。
"老爷说了，明日给他些盘缠，打发他走。小姐的婚事已定，是巡抚家的公子……"
我转身离去，夜风刺骨。
经过后花园时，却见一抹藕荷色身影立在月下，手中捧着什么，低声啜泣。
我鬼使神差地走近——
她正在烧那方写了《木瓜》的诗帕。
火光映着她泪痕斑驳的脸，美得惊心，也哀得刺目。
我悄然退开，胸口如压巨石。
知府千金和寒门书生……本就是云泥之别。
第三章 赶考前的月下誓
1
天未亮，我便收拾了行囊。
方家给的盘缠沉甸甸地压在包袱最底层，我摸着那几册赠书，心里像塞了团湿棉花。
"吴公子这就走？"
小厮提着灯笼，语气里藏着几分轻慢。我点点头，没敢回头看一眼那座朱漆大门——怕看见那双杏眼。
刚拐出巷口，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
我浑身一僵，缓缓转身——方诗丽赤着脚追来，雪白的中衣被晨露打湿，贴在身上，发髻散乱，手里还攥着一卷书。
"小、小姐？"我喉咙发紧。
她喘着气，一把将书拍在我胸口："《贞观政要》！你昨夜盯着它看了半刻钟！"
书脊硌得我心口生疼。
"多谢小姐。"我低头行礼，"学生告辞。"
刚转身，衣袖却被拽住。
"吴才！"她声音发颤，"你当真要走？"
我盯着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野草："……科举在即。"
"骗子！"她猛地绕到我面前，眼圈通红，"你听见三哥的话了是不是？"
晨雾里，她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珠，像未落的泪。
2
"我是知府千金，你是寒门秀才，所以呢？"她死死攥着我的袖子，"麻袋里可没分什么贵贱！"
我胸口发闷："小姐，那只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