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玻璃橱窗里的候场者
便利店冰柜的嗡鸣像哀悼的歌谣，我指尖划过荔枝味果冻的保质期——2025年8月4日，恰是与顾承泽相识的第2578天。
洗衣袋夹层那三根卷曲长发尚未褪色，灰蓝轿车却已贴着“08/07”的停车券停在楼下。
当香奈儿裙摆掠过安全通道，MIKIMOTO珍珠耳坠在黑暗里划出熟悉弧光。
我下意识举起手机，1.6倍焦距对准她天鹅绒手袋——妇科VIP诊室的病历本上，“林悦然”的名字刺进瞳孔。
原来我们都在等待审判，只不过他的表永远停在了我告白失败的十点十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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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冷气开得太足，像一层无形的裹尸布，紧紧缠裹着苏晚青裸露的胳膊。空气里混杂着关东煮沉闷的咸鲜、清洁剂过于浓烈的柠檬香精，以及一种挥之不去的、类似过期面包的微甜霉味。细弱的嗡鸣声从角落的巨大冰柜深处传来，单调、固执，如同一曲永无止境的哀悼。
她站在第三排货架前，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在一排排包装鲜艳的果冻上滑过。目标明确：荔枝味。塑料外壳冰凉坚硬，商标上的荔枝图案饱满得近乎虚假。
终于，她的手指停留在一盒上。粉紫色的包装略有些褪色，边角被堆积的商品挤压得微微变形。她将它翻转过来，目光精确地落在打印的日期上：2025年8月4日。保质期：3个月。
今天，2025年8月8日。这盒果冻的生命，在她拿到它的那一刻，仅剩短短的四天。或者说，它其实已经死了，只是死亡的过程被允许延长四天。她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光滑的塑料外壳被捏得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像极了某种骨骼折断的微响。
这声音太过熟悉。
记忆猛地坠落回一个月前，那家安静得只有机器运转声的干洗店。灯光惨白，照着透明塑料洗衣袋里顾承泽那件熨帖平整的深灰色衬衫——他最喜欢的牌子，最常穿的款式。她签收，指尖划过笔尖与纸面摩擦带来的微涩感。就在她拎起袋子准备离开时，一点异样的手感让她顿住。洗衣袋内壁有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设计得如此巧妙，显然是刻意为之。她的两根手指探进去，指尖触到了几缕极其细微、带着微弱卷曲的……长发。三根。柔韧，带着不属于顾承泽、也不属于她的质感。那瞬间，干洗店里的嗡鸣似乎消失了，世界只剩下她指尖那几缕冰凉的发丝，和她胸腔里陡然加速的心跳声。她飞快地将它们攥紧在手心，再松开时，掌心空空如也，唯有那轻微的、类似骨骼折断的喀嚓声，仿佛还停留在半空中，如同此刻捏着果冻包装发出的脆响。
“嘶啦——”
窗外猛地传来轮胎急速碾过积水的声音，粗暴地撕裂了便利店里的沉闷寂静。苏晚青像受惊的小兽，倏地抬头。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对面十七楼A座的落地窗一片灯火通明。居高临下的视角，让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熟悉的空间——开阔的客厅一角，昂贵的地毯边缘，还有那个巨大的、空荡荡的弧形阳台。光线下，那空间显得精致、奢华，却透着一股缺乏人气的冷清。那里像个巨大的、精美绝伦的鱼缸，而她，卑微地匍匐在鱼缸底部，徒劳地仰望。
视线下移，凝固在三号车位上。那辆灰蓝色的商务车，线条冷硬，像一块巨大的、沉默的金属墓碑，固执地停在那里。雨水不断冲刷着挡风玻璃，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就在雨刮器下方，那张停车券的白色边缘被水珠反复敲打，上面的日期却清晰得如同刻印：“08/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