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您......"

"我守塔。"老马推了他一把,"快滚!"

二柱子发动摩托,排气管"突突"地响,在雪地上歪歪扭扭地跑。老马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口,才转身往铁板那边走。刚扒开积雪,就瞅见铁板上多了个爪印,跟黑瞎子的爪子对上了,旁边还放着颗红果,冻得硬邦邦的——是山丁子果,去年秋天他跟黑瞎子在沟里摘的,这熊瞎子当时抢了半筐,埋在塔后,现在倒送回来了。

铁板下的"咚咚"声又响了,比刚才更急,像是有啥东西要钻出来。老马摸出铜哨,放在嘴边吹了一下,哨音又尖又哑,跟铁片子刮玻璃似的。

响声停了。

他蹲在铁板旁,摸出烟袋锅点上,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想起十年前刚上塔时,老把头把这哨子交给他,说:"日本人撤退时落下的,说是能镇住矿里的邪祟。可我总觉得,这哨子是催命的......"当时他没当回事,现在才明白,老把头的意思是——哨音一响,底下的东西就醒了。

烟袋锅里的火星落进雪地里,烫出个小洞。老马突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那只独眼黑瞎子蹲在柴堆旁,正往嘴里塞冻红果,吧嗒吧嗒的,跟铁子吃饼干似的。

"你早就在这儿了?"老马没抬头,往旁边挪了挪,给它腾了块地方。

黑瞎子没理他,叼了颗红果往他手里送。老马接过来,冻得硬邦邦的,咬了口,涩得舌头发麻。他想起铁子也爱吃这个,每次都得泡在温水里软了才肯嚼,嚼得满脸都是红汁子,跟个小醉鬼似的。

"铁子是不是你弄死的?"老马突然问。

黑瞎子的动作停了,独眼瞅着他,像是有点委屈。它往雪地里刨了刨,露出块骨头,上面还沾着点狗毛——是铁子的,去年它死时,老马把它埋在柴堆旁,现在不知被谁刨出来了。

黑瞎子用爪子把骨头推到老马面前,又指了指铁板,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跟哭似的。

老马这才明白——铁子不是被黑瞎子弄死的。它叼着狍子腿绕塔三圈,是想画个护宅符;死在塔下,是想堵住铁板的缝,不让底下的东西出来。这狗东西跟了他十年,比儿子还亲,最后倒是用命护了他一回。

"操。"老马抹了把脸,不知是雪水还是泪,"咱爷俩......欠它的。"

黑瞎子往他身边凑了凑,用脑袋蹭他的胳膊,毛上的雪沾了他一身。老马摸了摸它的背,摸到道旧疤,是去年冬天被狼咬的,当时他用草药给它糊了半个月,才没烂透。这熊瞎子看着凶,其实怂得很,被山雀啄了都要躲半天,却总在他出事时往前冲。

天黑透了,星星躲在云后面,一点光都不露。老马往铁板上盖了层柴,又压了块石头,才往塔上爬。黑瞎子跟在他身后,爪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跟铁子当年跟着他巡山时一个声儿。

爬到塔顶,老马往炉子里添了柴,转头一看,黑瞎子蹲在门口,正用爪子扒门后的麻袋——里面是他囤的玉米饼,这熊瞎子鼻子尖,隔着三丈远都能闻见香味。

"吃吧。"老马扔了块饼过去,"吃完了......得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