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我,等我考中了,定会风风光光地去求娶你。”

我用力点头,眼眶发热。檐角的雨还在滴,一滴,两滴,落在青石板上,也落在我心里。

我信他,像信日月轮转、四季更迭那样坚信不疑。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有些诺言,就像这暮春的雨,看着缠绵,落在地上,却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像檐角漏下的雨珠,刚在青石板上聚起一点湿意,转瞬间就被风卷着散了。

从三天前开始,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踩着晨露溜出府,文昌庙的朱漆门虚掩着,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在空荡的院子里荡出长长的回音。

西厢房的窗棂还开着,风灌进去,卷起案上的残页。

他的书案上只剩下几卷残破的书,是我曾借给他的《昭明文选》,书页边缘被翻得起了毛,夹着的几片杏花早就枯成了褐色。

砚台里的墨早已干涸,结成了暗黑色的硬块,边缘还沾着半块磨秃的墨条。

床榻上空空如也,铺着的粗布褥子不见了,只留下一道浅痕,像是从未有人躺过。

我抓住路过的卖花婆婆问起,她皱着眉想了半晌,才说几天前见过个青衫书生背着行囊往城外走,背影急匆匆的,像是被什么赶着似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像被扔进冰湖里的石子,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寒意。 他不会不告而别的。

那些月光下的诺言还烫在耳畔,他掌心的温度还留在我的手背上,怎么会说走就走? 一定是有人阻挠了我们,而最有可能的人,便是我的哥哥,沈砚之。

哥哥比我大五岁,自小跟着父亲在官场历练,性子沉稳得像块千年寒玉,甚至有些古板。

他早就看出了我对云寄舟的心思,上月在花园撞见我偷偷藏起他送的诗集,便沉下脸告诫我:"琬璃,你是宰相府的千金,身份尊贵,岂能和一个寒门书生厮混?传出去,不仅丢了沈家的脸面,还会影响父亲的仕途。"

我那时只当他是危言耸听,红着眼和他大吵一架,说他不懂真心。

现在想来,以哥哥的性子,他必定会用自己的方式,不动声色地"解决"掉云寄舟这个"麻烦"——或许是给了一笔钱逼他离开,或许是用权势威胁他永不得踏入京城。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府中,裙摆扫过回廊的栏杆,带起一串玉铃的轻响,却怎么也惊不醒心头的麻木。

径直推开哥哥书房的门时,他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狼毫笔在纸上划过,留下沙沙的轻响。

看见我进来,他放下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点,他微微蹙眉:"妹妹,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像深潭里的水,不起半点波澜。

可我却从他抬眼的瞬间,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慌乱,像石子投进水面,虽快却真实。 我走到他面前,案上的砚台还冒着热气,墨香混着茶香漫过来。

强压着心头的颤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哥哥,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哥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身后的门帘上,随即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说什么?我最近忙于公务,倒是许久没和妹妹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