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要来了......"老瞎子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躲不掉的......"
那天之后,老根就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盯着他。夜里睡觉,总能听见窗台上有细碎的响动,像是爪子在挠木头。他壮着胆子拉开窗帘,只看见院子里的月光下,有个黄乎乎的影子一闪而过,快得像道风。
"三叔,要不咱别等了?"二柱子的声音打断了老根的回忆,"天快黑了,山里该起雾了。"
老根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压得更低了,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黄仙祠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轴里的冰碴被碾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祠堂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烟火混合的怪味,光线昏暗,只有几缕阳光从屋顶的破洞里斜射下来,在浮尘中划出光柱。
正中央的神龛烧得只剩半截,黑黢黢的木头上还留着火焰舔过的焦痕。神龛前的蒲团早就烂成了泥,地上散落着些烧变形的铜钱和碎瓷片。老根走到神龛前,把那三炷香插在香炉里——说是香炉,其实就是个破瓦罐,罐口还缺了个角。
他刚要跪下,眼角的余光瞥见神龛后面有个黄乎乎的东西动了一下。
老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攥着衣角的手心里全是汗。他慢慢转过头,看见神龛后面蹲着个东西,黄皮油亮,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两只黑豆似的眼睛在暗处闪着光。
是只黄皮子。
这黄皮子比寻常的要大上一圈,蹲在那里像只半大的猫,直勾勾地盯着老根,嘴角似乎还沾着点红。老根想起家里那只失踪的老母鸡,喉咙发紧,腿肚子直打颤。
他听爹说过,黄皮子记仇,你要是伤了它的子孙,它能缠你一辈子。当年王瞎子就是因为打死了只怀孕的母黄皮子,才瞎了眼的——这是靠山屯流传了几十年的说法。
老根往后退了一步,脚踢到地上的碎瓦片,发出清脆的响声。黄皮子动了动耳朵,忽然站起身,两条后腿着地,前爪抱在胸前,竟像人一样作揖。
这一下把老根吓得魂都飞了。他爹还说过,会作揖的黄皮子是成了精的,不能惹。他转身就要往外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笑声。
那笑声尖细刺耳,像是小孩在哭,又像是老太太在笑,听得人头皮发麻。老根僵在原地,不敢回头,只觉得后颈子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对着他吹气。
"十年了......"那个尖细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你总算来了......"
老根的牙开始打颤,他知道这不是幻觉。十年前王瞎子也说过类似的话,那天夜里,他听见祠堂方向传来同样的笑声。
"你是谁?"老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是谁?"那声音咯咯地笑起来,"你忘了?那年冬天,你在山涧里捡走了什么......"
山涧......老根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十年前的画面突然涌了上来。
也是这么个大雪天,他在山涧里发现了王瞎子的尸体。不对,那时还不能确定是尸体,老瞎子蜷缩在冰窟里,身上盖着层薄雪,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油布包。老根本来想把他拖上来,可手刚碰到油布包,就被老瞎子死死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