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什么离开的计划。
这是我在记录，记录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365天，就是一年。
我以为我只能再活一年。
所以我在珍惜，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
可他误会了。
他以为我要抛下他，背叛他。
周燃看着那些弹窗，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想起我平时的样子，总是很用心地看着他，像要把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他想起我做饭的时候，总是会多做一些，说要让他多吃点。
他想起我晚上抱着他睡觉，总是舍不得松手。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还记得。
3
手机屏幕的冷光刺着眼。
周燃看着那些“余额-1”，眼前却模糊地闪过高中时那张同样苍白脆弱的脸。
那个暴雨天。
巷子里的积水快淹到小腿。
我抱着一盒刚买的药，给继母的宝贝儿子买的，听说他最近感冒了。
伞破得漏雨，浑身湿透，冷得骨头缝都在打颤。
胃里拧着劲疼，眼前一阵阵发黑。
“周燃，输了认栽。去，前面那个，英雄救美。”顾沉嬉皮笑脸推他。
彼时，周燃和顾沉打赌输了篮球赛。
赌约是去“解救”巷口第一个遇到的“落难少女”。
周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想敷衍。
正好看见巷口那个瘦得像纸片的身影晃了晃，“扑通”栽进脏水里。
药盒撒了一地。
他骂了句脏话，几步冲过去把我捞起来。轻得吓人，仿佛抱起一团没有重量的羽毛。
他认出了我，是隔壁班那个总低着头的姜岁宁。
医务室。
校医给我测了血糖，低得离谱。
我虚弱地躺在医务室的床上，意识刚回笼，身体的疼痛和空虚感还未完全消散。
转头，只见周燃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手里抛着那个白色小塑料瓶。
那是我装磨碎止疼片的“维C瓶”！
心猛地一沉，惊慌与窘迫瞬间冲上脸颊。
我猛地坐起想抢，声音抖得不像自己：“……还我！”
周燃手一收，目光扫过我煞白的脸，嗤笑：“行啊你，省钱省到命都不要了？把过期止疼片磨粉装维C瓶里吃？不怕吃死？”
羞耻与恐惧瞬间将我淹没，我像被扒光了扔在太阳底下。
他怎么知道的？！
眼神里充满了被看穿的恐惧和绝望。
身体的虚弱在此刻被更深的无力感取代，瞬间我所有的伪装都在他面前瞬间瓦解。
其实那瓶子里根本不是维C，是我把家里翻出来的过期止痛片磨碎了装进去的。
胃疼、头疼、身上疼……没钱买新药，只能靠这个硬扛。
校医后来骂我糊涂，说过期药伤肝伤胃，搞不好会胃出血。
可那时……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办？
窗外，许蔷举着手机，镜头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医务室内“深情对望”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冰冷的目光像刀，刺穿了医务室里那点脆弱的“温暖”，让我无所遁形。
我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要将自己藏起来。
无法回应周燃的目光，只能死死攥紧手里的药瓶，指尖用力泛白。
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我心头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