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阁楼的光线渐渐暗了,林墨把日记本放进背包,最后看了眼那个画具箱。箱底露出半截画框,她抽出来一看,是幅没完成的油画:画面中央是栋老式居民楼,三楼的窗户亮着灯,窗台上摆着盆栀子花,楼下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少年,手里捧着束向日葵。

画的右下角有行小字:“2023 年 10 月 18 日,给墨墨的生日礼物。”

林墨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砸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今天是 10 月 18 日,她的十八岁生日。而姐姐永远停在了 22 岁的秋天,停在去买向日葵的路上。

第二章:蓝色信封的去向

市一院住院部的消毒水味浓得像化不开的雾。林墨站在护士站玻璃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背包带,那里藏着姐姐的日记本。窗内的护士正低头写护理记录,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让她想起高中教室的晚自习。

“找陈屿医生吗?” 穿粉色护士服的姑娘抬头冲她笑,胸前的工牌晃了晃,“他刚下手术,在更衣室呢。”

林墨道谢时声音有点发飘。走廊尽头的电梯 “叮” 地打开,一群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蓝绿色的布料上沾着深浅不一的血渍。她下意识往后退,撞到身后的金属推车,车斗里的输液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墨?”

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回头。陈屿站在两步开外,白大褂的领口松开两颗扣子,脖颈处有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口罩勒的。他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手里攥着个搪瓷杯,杯壁上印着 “市一院 2022” 的字样。

“我……” 林墨突然忘了想说什么。眼前的陈屿和日记里那个被姐姐偷拍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只是现在他的肩膀更宽了,说话时喉结滚动的弧度也更明显。

“上去说吧。” 陈屿转身走向楼梯间,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墙面,留下道转瞬即逝的白影。楼梯间的窗户没关,秋风卷着落叶灌进来,在台阶上打着旋儿。他靠在斑驳的墙面上,从口袋里摸出包薄荷糖,“你姐姐以前总说这个能提神。”

林墨捏着那颗薄荷糖,冰凉的糖纸在掌心折出褶皱。“我看到姐姐的日记了。” 她抬头时,正撞见陈屿眨眼的瞬间,他睫毛上还沾着点灰尘,像落了只细小的飞蛾。

陈屿的手指顿了顿,搪瓷杯碰到台阶,发出闷响。“她写了什么?”

“写了你。” 林墨翻开日记本,找到 9 月 23 日那页,“‘陈屿今天给我带了医院食堂的豆浆,甜得发腻,可我还是喝完了’。” 她的指尖划过纸面,那里有块浅浅的水渍,“还有这个,‘他说下次手术成功,就请我去吃银杏林旁边的馄饨’。”

秋风突然掀起陈屿的白大褂,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 T 恤。林墨看见他腰侧别着串钥匙,其中一个挂着银杏叶形状的钥匙扣 —— 和姐姐书桌上那个一模一样。

“馄饨店关门了。” 陈屿的声音有点哑,“上个月拆迁的。” 他低头盯着搪瓷杯里的茶叶,叶片沉在杯底,像只蜷着的蝴蝶,“你姐姐出事前一天,还跟我打听那家店搬去了哪里。”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日记里 10 月 16 日那页只画了个馄饨碗,旁边标着 “加两勺醋”。她一直以为是姐姐自己想吃,现在才明白那行小字的意思 —— 陈屿吃馄饨总爱加两勺醋,姐姐记了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