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晚故作不知,转身去倒茶。抽屉里,她早已放了一本假账册,上面记着些零碎的银钱往来,看似是她偷偷攒下的体己,实则是故意写给柳氏看的。
赵嬷嬷见她转身,飞快地将账册塞进袖中,又假意翻了翻妆奁,便笑着告辞了。
待她走后,白芷急道:「小姐,那账册……」
「放心,」虞归晚端起茶杯,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她以为抓到了我的把柄,只会更放心。真正的东西,我早藏好了。」
窗外,月色渐浓。虞归晚知道,柳氏拿到假账册,定会放松警惕,而她与顾鹤卿,也能趁机查清北境的迷雾。这场较量,才刚刚露出獠牙。
北境的战报是随着深秋的冷雨一同抵达京城的。
那日虞归晚正在整理父亲书房的旧卷,试图从字里行间寻些与北境相关的蛛丝马迹,忽闻前院一阵骚动。白芷掀帘进来时,脸色比院外的天色还要白:“小姐,前院刚收到八百里加急——北境失守三座城,镇西将军战死了!”
虞归晚捏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宣纸被攥出深深的褶皱。镇西将军是父亲当年的副将,骁勇善战,怎么会……她想起顾鹤卿曾说过兵部军报含糊其辞,心头那股不安如藤蔓疯长,缠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周先生在吗?”她声音发颤。
“周先生已被侯爷叫去前厅了,听说满朝文武都在宫里议事呢。”白芷低声道,“街上都在传,蛮族这次来势汹汹,怕是要打到雁门关了。”
虞归晚走到窗边,望着铅灰色的天空。雨丝斜斜地打在窗棂上,像极了前世镇北侯府满门被斩时,她在天牢里听见的雨声。父亲镇守北境时留下的旧地图还摊在桌上,上面用朱砂圈着的几处关隘,此刻或许已插上了蛮族的狼旗。
她必须知道前线的真实情况。
入夜后,虞归晚借着烛火,在一张极薄的桑皮纸上写下几行字,又将纸仔细卷成细卷,塞进一支掏空的玉簪里。这是她与顾鹤卿约定的传信方式——由白芷托采买的老张,转交给顾鹤卿府中一个在市井卖花的哑仆。
“务必亲手交到哑仆手上。”她将玉簪递给白芷,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告诉老张,事成之后,赏他两贯钱。”
白芷接过玉簪,揣进贴身的荷包:“小姐放心,老张是信得过的。”
可消息还未送出,柳氏的动作就先一步来了。
次日清晨,负责采买的管事便来回话,说柳氏吩咐了,府中近来用度紧张,二小姐院里的月钱减半,炭火、绸缎等物也按最低份例供应。
“夫人说,北境战事吃紧,侯爷正为军饷发愁,府里该省着点用。”管事低着头,不敢看虞归晚的眼睛。
虞归晚心中冷笑。侯府虽不比从前,却也不至于拮据到这个地步,柳氏分明是借机拿捏她。她望着窗外飘落的冷雨,忽然捂着头,身子晃了晃。
“小姐!”白芷连忙扶住她。
“头晕得厉害……”虞归晚声音虚弱,脸色苍白如纸,“想是昨夜着了凉,你去回禀夫人,说我病了,怕是要好生将养几日。”
管事见状,也不敢多留,匆匆回汀兰院复命。柳氏听了,只撇撇嘴:“装模作样,让她躺着吧,省得出来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