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狭窄、昏暗,弥漫着一股陈年的霉味和油烟混合的怪异气味。贺霆舟高大的身影几乎塞满了整个空间,他拾级而上,皮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沉重而清晰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紧绷的鼓面上。
终于,停在顶楼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铁皮门前。门牌号模糊不清。
贺霆舟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丝毫礼貌性的停顿。他抬起穿着锃亮手工皮鞋的脚,裹挟着三年积压的怒火和被蝼蚁挑衅的滔天暴戾,狠狠地踹在门板上!
“砰——!!!”
一声巨响,如同闷雷炸开。单薄的铁皮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锁部位瞬间变形、撕裂!门板向内弹开,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发出吱呀的哀鸣。
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楼道似乎都在颤抖。几扇邻居的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缝,露出几双惊疑不定的眼睛,又在触及门口那个散发着恐怖低气压的男人时,吓得立刻缩了回去,“砰”地关紧门。
贺霆舟像一尊煞神,一步跨进屋内。
狭小、凌乱、充斥着泡面味和纸张油墨味的空间,瞬间被他身上凛冽的寒意和昂贵的古龙水味侵占。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屋内逼仄的环境——堆满剧本的旧书桌,屏幕还亮着的电脑,简易的折叠床,墙角堆放的速食包装箱……最后,定格在书桌后那个缓缓转过身来的身影上。
温璃坐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转椅上,手里还握着一支廉价的塑料水笔。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宽松卫衣,素面朝天,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踹门声,只是邻居家不小心打翻了锅盖。
她的目光平静地迎上贺霆舟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狭小的空间里,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体,只剩下彼此目光无声的交锋,冰冷而锐利,仿佛能擦出实质的火星。
贺霆舟身后的助理周维,被这窒息的对峙气氛压得大气不敢出,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从未见过老板如此失态,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老板这种雷霆之怒下,还能保持如此……令人心悸的平静。
“刺猬?”贺霆舟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冰封的深渊里挤出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他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墙壁,向温璃挤压过去。三年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沉淀出一种更深沉的、掌控一切的威势,只是此刻,这威势被一种被彻底冒犯的狂怒所扭曲。
他盯着温璃那张褪尽铅华却更加清冽的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温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温璃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那支廉价的塑料水笔在她指间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她微微歪了下头,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浅淡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无辜”的困惑,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贺总?”她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陌生和疏离,“您是不是走错门了?这里似乎……没有您要找的‘刺猬’。”
“砰!”
贺霆舟的手掌重重拍在温璃面前那张堆满了稿纸的旧书桌上。巨大的力量让整个桌子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桌上的笔筒、几本厚重的工具书应声倒下,纸张哗啦散落一地。桌面甚至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掌印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