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砰”地推开。婆婆端着那碗浑浊油腻的汤进来，碗底重重磕在床头柜上。“喝了！下奶！”命令生硬。
我看着那碗浮着凝固油脂的液体，胃里翻腾。“妈，我喝了胃不舒服，下午还有课……”
“不舒服？”婆婆眉毛竖成刀子，猛地逼近，唾沫星子喷溅，“我熬了几个钟头，你倒嫌害你了？！奶水不够诚诚才哭！饿着我陈家孙子，你还有理了？！不识好歹！”
浓重的油腻气味和刻毒指责扼住喉咙。眩晕袭来。我后退，后背抵上冰冷墙壁。婆婆脸上的每道皱纹都刻满厌恶。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空洞的疲惫。端起那滚烫的碗。灼热烫痛指尖。屏住呼吸，仰头将浑浊滚烫的液体灌下。灼烧感滚过食道，恶心感顶上来。我死死咬住牙关，盯着碗底残留的油污，仿佛盯着自己被碾碎的尊严。
2 电话风暴
窗外，天色阴沉如铅。
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陈默”两字幽蓝跳动。
“喂？”
“嗯。在干嘛？”他声音沉闷，背景嘈杂。
“批作业。诚诚流鼻涕，昨晚闹得厉害，妈也……”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又流鼻涕？！家里暖气不足？妈年纪大了，你就不能多上心？别总烦她烦我！”声音不耐，“我项目关键期，天天加班！脑袋要炸了！你就不能体谅我？我拼死拼活为了谁？”
冰冷怒意冲上喉咙：“为了我们？陈默，诚诚一岁了，你抱过他几次？他第一次翻身叫妈妈你在哪？你的好日子，就是让我一个人在你家看你妈脸色？”
电流嘶嘶。几秒后，他冰冷的声音响起：“林晚，你变了！斤斤计较，不可理喻！我在外压力多大你知道吗？你就知道吵！跟妈吵！没一天安生！这日子怎么过？！”
“我变了？谁把我丢在这里？谁在我坐月子嫌吵住酒店？谁打电话只抱怨压力大、嫌我带不好孩子？陈默，是谁变了？！”
“够了！”一声暴喝。“哐啷！”刺耳巨响炸开，像玻璃粉碎在地！忙音如冰锥扎入耳膜。
我僵硬举着手机。日光灯惨白。那碎裂声仿佛也砸碎了心底最后一丝东西。放下手机，窗外酝酿的雨倾盆而下，砸在玻璃上，蜿蜒如泪痕。
行李箱轮子碾过地砖的沉闷声传来时，我正抱着昏昏欲睡的诚诚。客厅饭菜味和陈旧毛线味混杂。陈默出现在门口，风尘仆仆，倦怠深重。目光掠过我，投向沙发上的婆婆：“妈，我回来了。”
“哎哟！默儿！”婆婆弹起，堆满笑容迎上，“累坏了吧？吃饭没？妈给你热汤！”殷勤接外套拉行李箱，“瘦了！外面吃不好吧？”
我抱着诚诚。陈默脚边打开的行李箱里，几件皱衬衫下露出一抹刺眼的樱粉色。
婆婆顺着我目光捕捉到粉色，笑容冻结，换上冰冷审视。她挪一步挡在我和行李箱间。
“愣着干什么？”冰冷斥责砸向我，“没见默儿累？端汤去！没眼力见儿！”
寒气从脚底冲顶。我抱着诚诚转身走进厨房。灶上鸡汤咕嘟。机械舀汤，滚烫汤汁溅手背，浑然不觉。客厅传来婆婆刻意压低又刚好入耳的声音：“……默儿脸色不好，太辛苦？有些人啊，不懂事，你外面拼死拼活，她在家疑神疑鬼，添乱！心思不正！别被烦心事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