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玉碎心寒
咔嚓——!
清脆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撕裂了卧室死寂的空气。
温润无瑕的羊脂白玉镯,在我眼前,被那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狠狠踹得四分五裂!洁白的碎片如同破碎的星光,飞溅开来,几片冰凉地弹在我的小腿上,带来刺痛的寒意。
时间凝固。我维持着弯腰欲捡的姿势,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片刺眼的狼藉。
母亲临终前虚弱却温柔的笑容,她将这唯一的遗物交付给我时的眼神,瞬间被这声刺耳的碎裂击得粉碎。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撕裂。
“哟,吵什么?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门被推开,婆婆的身影出现。她的目光像冰冷的扫帚,先扫过碎片,再扫过我惨白如纸、浑身颤抖的样子,最后落在余怒未消的陈默身上。眉头只是象征性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嘴角撇出冷硬而嫌恶的弧度:
“默儿,不就个破镯子?摔了就摔了,值当发这么大脾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看早该摔了!省得有人当个宝贝似的戴着,晦气!”
“晦气”!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心尖上。我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刺向婆婆那张刻薄冷漠的脸,再转向陈默那双毫无愧疚、甚至残留着暴戾余温的眼睛。彻骨的冰冷和绝望,如同浓稠的黑潮,瞬间将我淹没。滚烫的眼泪汹涌地滚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碎裂无声。
那碎裂的,不只是母亲留在这世上最后一点温情的念想。更是我对眼前这个男人、对这个所谓的“家”、对曾经视若珍宝的虚幻未来,最后一点残存的幻想。它像一只徒有其表、内里早已布满裂痕的玻璃鸟,粉身碎骨。
床头柜上,金属相框冰冷。照片里,大学榕树浓荫下,陈默的手臂曾亲昵地揽着我的腰。我们笑得明亮,盛满阳光。
毕业前夕,他指着家乡的教师招聘启事,眼睛发亮:“晚晚,你肯定能考上!等我那边稳定了,就想办法调回来!到时候,就我们俩,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他的蓝图,曾是我全部的方向。
“哐当——!”客厅突如其来的巨响砸碎思绪。婆婆尖锐的斥骂穿透门板:“哭哭哭!丧门星!跟你那个没福气的妈一个德行!晦气东西!”
心猛地一沉。我放下相框,指尖冰凉。推开卧室门,混合着油腻鸡汤和浓重中药的闷浊气味扑面而来。婆婆抱着哭得小脸通红的诚诚,粗鲁地塞进我怀里。
“还知道回来?看看你儿子!嗓子都哭劈了!”她指着茶几上那碗浑浊油腻的汤,“我辛辛苦苦熬的汤,热了三遍!他看都不看!就认你这口奶!你那破工作,真比儿子还金贵?”
诚诚滚烫的小脸紧贴我脖颈,小身体因抽噎而颤。我压下喉头酸涩:“妈,我下午有课……”
“课课课!”婆婆声音像生锈的锯子,“孩子都带不好,还上什么课?陈家缺你那点塞牙缝的钱?”枯瘦的手指几乎戳进汤碗,“赶紧喂他!喂完洗碗!厨房一堆等着呢!”
她重重坐回沙发,电视音量瞬间调到最大,震耳欲聋。
我抱着诚诚退回卧室,关上门。隔绝了部分噪音,但那压迫感仍在回响。坐在床边喂奶,乳头的锐痛让我抽气。目光再次落回相框里陈默灿烂刺眼的笑容。他所谓的“稳定”,换来的是三年异地、一年泥沼般的婚姻,和这个弥漫着中药味、噪音与刻薄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