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澈！”紫旗袍阿姨——江澈他妈——已经冲到了我们面前，双手叉腰，胸脯气得一起一伏，旗袍的盘扣都仿佛要绷开，“你再跑一个试试？反了你了！今天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人家姑娘都等在里面了！”
“妈！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我跟那姑娘连面都没见过两次！我不结！”江澈的声音从我背后闷闷地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委屈。
“面都没见两次怎么了？我跟你爸当年结婚前就见过一面！不也过了一辈子？感情是处出来的！”江妈妈火力全开。
“就是，阿澈，听你妈的。”儒雅的中年男人——江爸爸——推了推眼镜，试图讲道理，“人家姑娘家世好，性子也温和，和你很般配的。先结了婚，慢慢了解嘛。”
“奶奶！您评评理！”江澈从我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向他奶奶求救。
拄着拐杖的老太太慢悠悠走上前，先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那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看得我浑身不自在。然后，她转向江澈，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小澈啊，奶奶也觉着，早点成家好。你看你，整天就知道画画画画，画能当饭吃啊？找个媳妇儿，知冷知热的，多好。听你妈的，啊。”
“奶奶！”江澈绝望地哀嚎一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整个人几乎贴在了我的背上。
那个嚼着口香糖的粉紫头发酷妹——大概是江澈的妹妹——吹了个大大的泡泡，“啪”地一声破了，笑嘻嘻地补刀：“哥，认命吧。咱妈看中的‘潜力股’，你跑不掉的。早结早了，省得天天被念经。”
江澈在我身后瑟瑟发抖，抓着我胳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冰凉。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年轻身体传递过来的紧绷和恐惧。
就在这鸡飞狗跳、家庭伦理剧现场直播的混乱当口，江澈突然从我肩膀后面探出头，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孤注一掷的光芒。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我手里那张皱巴巴的、还没来得及扔掉的结婚申请书，又看了一眼我空空如也的身旁，还有我这一身狼狈的“准新娘”装扮，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和……奇异的兴奋？
“姐姐！”他猛地拔高了一点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盖过了他妈的咆哮，“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俩假结婚吧！”
啥？！
我怀疑自己幻听了，或者被刚才那一下撞得脑震荡了。
“你……你说什么？”我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假结婚！协议的那种！”江澈语速飞快，像倒豆子，“你看，你这边……呃，好像也缺个人？”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我旁边空荡荡的位置和手里的申请表，眼神带着点同情，但更多的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我这边呢，快被他们逼疯了！咱俩合作一把，各取所需！我保证，我全家都会对你超级好！宠你！真的！比亲闺女还亲！”
他努力推销着自己和他的“全家福”，眼神真诚得近乎恳求，又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狡黠。
荒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