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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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将公寓楼道的墙壁染成一种疲惫的橘红色。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用最后一点力气拧开家门。屋内一片昏暗,寂静无声。空气中还残留着早上出门前匆忙喷洒的一点柑橘味香氛,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甜腻的虚假感。

“砰。”

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也像是彻底关上了关于陈明、关于那场未遂婚礼的一切。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骤然松懈,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空洞。我甩掉那双该死的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也懒得开灯,摸索着把自己摔进客厅的沙发里。

黑暗像温柔的潮水,一点点将我淹没。眼泪终于不再受控制,无声地汹涌而出。不是为了那个渣男,是为了自己那点可笑的、被彻底践踏的真心和期待。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一下,是闺蜜苏晴发来的消息轰炸,一连串的“???”、“人呢?”、“到底怎么回事?”。我没有力气回复,只是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茶几上,任由那点微弱的光亮也彻底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迟疑的敲门声。

笃、笃笃。

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猛地一僵,心脏在胸腔里失重般坠落。陈明?他后悔了?这个念头荒谬地闪过,随即被更强烈的厌恶和愤怒取代。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假装屋里没人。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了沙发布料,指节用力到发白。

敲门声停了片刻。就在我以为外面的人已经离开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稍微清晰了一点,但还是带着一种犹豫不决的克制。

笃笃笃。

不是陈明那种带着点不耐烦的急促敲法。我蹙紧眉头,在黑暗中警觉地竖起耳朵。谁?物业?邻居?

带着满心烦躁和被打扰的怒气,我撑着沙发扶手,忍着脚踝的刺痛站起来,摸索着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楼道里感应灯昏黄的光线下,站着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灰色连帽卫衣,破洞牛仔裤,帆布鞋。怀里抱着的不再是画板,而是一个蓬松柔软的……枕头?他那张在民政局显得过于漂亮的脸此刻微微仰着,对着猫眼的方向,眼神里混合着紧张、期待,还有一丝破罐子破摔的豁出去。

江澈?!

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白天在民政局那场闹剧带来的所有难堪和怒火瞬间回炉,烧得我理智都快没了。我猛地一把拉开了门!

“你有完没完?!”我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疲惫而嘶哑,像砂纸摩擦,“追到家里来?想干嘛?讹诈医药费还是继续推销你那可笑的假结婚协议?我告诉你,我没兴趣陪你玩过家家!赶紧走!不然我报警了!”

连珠炮似的质问和驱逐,带着我积蓄了一整天的负面情绪,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江澈被我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缩了缩脖子,抱着枕头的手臂紧了紧。但他没有像白天那样露出受伤或退缩的表情,反而在我恶狠狠的瞪视下,挺直了脊背。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明亮,他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而认真,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近乎莽撞的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