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知道白天我的提议很荒谬,很冒犯。”他顿了顿,直视着我的眼睛,“我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他的语气很诚恳,眼神里没有一丝戏谑。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我愣了一下,积聚的怒火卡了壳。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速加快,带着点急切,“我后来想过了,你说得对。我不懂婚姻,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抱着枕头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枕套边缘,“所以……”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光,将怀里那个蓬松柔软的枕头往前递了递,几乎要塞到我怀里。
“所以,我想……能不能先从‘实习’开始?”
空气仿佛凝固了。
楼道里昏黄的感应灯,光线暧昧地笼罩在我们之间。他微微仰着头,年轻的脸庞在光晕下轮廓清晰,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认真。怀里那个纯白色的、看起来蓬松柔软的枕头,此刻像一个荒谬绝伦的道具。
“实习?”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像生锈的齿轮在艰难转动。“实习……什么?” 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目光死死钉在他递过来的枕头上,仿佛那是个定时炸弹。
江澈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绯红,一直红到了耳根。他抱着枕头的手臂似乎也僵硬了,眼神开始飘忽,不敢再与我对视,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快速扇动了几下。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明显低了下去,带着点含糊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就……实习一下……呃……怎么对……‘老婆’好?”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被楼道里的寂静吞噬掉。
“噗——”
我没忍住,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气音从鼻腔里喷了出来。不是因为好笑,而是这荒谬感已经突破了我的承受极限,炸得我脑瓜子嗡嗡作响。怒火、疲惫、被逃婚的屈辱、再加上眼前这个抱着枕头要“实习”当老公的小屁孩……种种情绪像一锅滚沸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
“江澈,”我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冷得能掉冰渣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是不是画画把脑子画坏了?还是觉得我被逃婚了,就特别好欺负,特别饥不择食,连你这种……” 我上下扫视着他,目光刻意地在他过分年轻甚至带着点青涩气息的脸上停留,“……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的‘实习’提议都要感恩戴德地接受?”
我往前逼近一步,高跟鞋早被我甩在门内,此刻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直窜上来,却让我更加清醒,或者说,更加刻薄:“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英雄救美幻想和莫名其妙的同情心。我林晚,就算今天被甩在大街上,也轮不到你来可怜!更不需要你这种‘实习’!拿着你的枕头,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这番话我说得又快又狠,像淬了毒的冰锥,毫不留情地扎过去。我要让他明白,他这自以为是的“帮助”有多可笑,多伤人。
江澈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抱着枕头的手臂颓然垂了下去。那双总是湿漉漉、带着点懵懂执拗光芒的眼睛,此刻像是被重锤狠狠砸碎的玻璃,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下震惊、受伤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茫然。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一点无意义的、干涩的“嗬”声。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后背撞在冰冷的楼道墙壁上,发出轻微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