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过年初二去外祖家拜年,连块绿豆糕都吃不上。
还是外祖母护着他。
当年他父亲蒙冤,阖家仓促离京流放江南。
只有外祖母不顾非议,偷偷遣人送来了盘缠。
后来,陆鹤玉父亲沉冤昭雪,京中官员缠斗。
圣上见陆鹤玉父亲年迈,便给了个临安闲职,不必在京城每日上朝操劳。
陆鹤玉也因此重拾书本。
他天资聪颖又肯苦读,去年春闱一路考到殿试,最终名列二甲进士。
陆鹤玉侧过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额发。
「如今,总算能堂堂正正地回来给她老人家拜寿。」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描摹着我的眉眼。
「也想让外祖母见见你。」
「让她瞧瞧,她的孙儿有福气,娶回来一个顶好顶好的姑娘。」
我倚在他的怀。
偏头看着他满脸期许的模样。
我心中有些愧疚。
因为曾经。
我与他外祖母差点有过一面之缘。
2
九岁那年,我还在江南,和娘相依为命。
那时娘病的起不来身。
娘给了姨母一锭银,让姨母带我上京找那个便宜爹。
我不去。
娘又哭又气,用尽了力气掐我的手臂:
「你这么小,还没有过活的手艺,将来大了也无爹娘罩着你,留你在世上孤零零一个人,可如何是好?」
我用小手抹着泪,一不做二不休:
「那我就坐在村口,等娘来接。」
娘骂我呆子傻子。
可她又何尝不是。
当年爹来临安治水三年,何曾说过在京城有过家?
给娘包下画舫,共赏西湖烟雨,匆匆露水情缘。
让我去认这样的人做爹,我死也不依。
娘最后没法了,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我:
「你若不去,我到了黄泉也不等你!」
「当年的事彼此皆有苦衷,你爹见到你后,他会改。」
说完这句后,娘闭上了眼。
她不是不知道我爹不会回来,只是不愿相信。
日子本就过的苦,想用骗自己寻得一点蜜。
曲府朱漆大门前人来人往。
我只敲了一声,便有婢女匆匆将我拉了进去。
我爹坐在正堂,眉头一挑:
「你果真是柳氏之女?」
我像曲家惹上身的火。
认也不是,赶也不是。
那日,我穿了自己最好看的一身衣裙。
我爹上下打量着我裙上的补丁,不悦道:
「我记得,每月都有寄十两现银过去,都被你们娘俩吃进肚子里去了?」
十两?
可我和娘分明一文也未见着。
大夫人连忙打圆场:
「既来了,便是我们曲家的二小姐,不过几两银子,妾身日后定会待她似亲女,和鸾星是一样的。」
我爹沉着脸:
「二小姐?她穿成这样分明叫京城的人都在看我笑话!叫我曲家不得不收了这个女儿!」
「想我曲文正一世清廉,家中从无妾室,名声都被你毁了!」
鸾星。
应怜。
大夫人是爹命中的红鸾星。
而我和娘,只能靠他一点怜惜过活。
回京后,时有京中女眷赏花拜月。
嫡姐浅浅勾唇一笑,冰冷刀锋贴上我的脸颊:
「她能孤身走那么远的路上京,还怕饿么?」
「你们瞧瞧,这细皮嫩肉的,适不适合用来做人皮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