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将军萧彻，国之柱石，忠勇无双。沈氏有女，温婉贤淑，特赐婚于将军，择吉日完婚，以示天恩浩荡！钦此——”
明黄的圣旨，像一道催命符，悬在了沈家两位适龄小姐的头顶。
花厅里，死一般的寂静瞬间被打破。
嫡母王氏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涕泪纵横，哭得肝肠寸断：“公公！公公开恩啊！我家明珠……她、她自幼身子骨弱，如何能经得起边塞苦寒？将军府门第高贵，规矩森严，明珠这孩子性子单纯，怕……怕担不起将军夫人的重担啊！求公公怜悯，求圣上开恩！”她一边哭诉，一边用力去扯旁边嫡姐沈明珠的衣袖。
沈明珠会意，立刻娇弱地倚在王氏身上，一张芙蓉面瞬间失了血色，贝齿紧咬着下唇，泪珠儿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滚落，配合着母亲那悲切的哭求，将一个被“噩耗”吓坏、柔弱不堪的深闺小姐演得淋漓尽致。她抬起盈盈泪眼，那目光似有若无地、带着隐秘的祈求与恐惧，飞快地扫过站在角落、如同背景板一般的沈寂。
父亲沈文柏，沈家的家主，此刻也慌了神。他搓着手，额上沁出冷汗，对着宣旨太监点头哈腰，声音带着惶恐的颤抖：“公公明鉴！小女明珠……确实……确实体弱多病，这远嫁边关，恐……恐非良配啊！这、这……”他语无伦次，目光也控制不住地瞟向角落里那个沉默的影子——沈寂。那眼神复杂，有挣扎，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迫切。
宣旨太监姓李，面白无须，一双细长的眼睛扫过哭天抢地的王氏和摇摇欲坠的沈明珠，又掠过沈文柏那惶恐不安的脸，最后，那如同毒蛇般阴冷黏腻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沈寂身上。他嘴角扯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尖细的嗓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敲打：“沈大人，沈夫人，杂家只是来宣旨的。圣旨上只说了‘沈氏有女’，可没点名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这‘温婉贤淑’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在沈明珠那副哭哭啼啼的娇弱模样和沈寂低眉顺眼的沉静上打了个转，“圣心自有裁断。杂家看，沈二小姐就……很合圣意嘛。”
这几乎就是赤裸裸的暗示了！
李太监话音一落，花厅内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唰”地集中到了沈寂身上。那目光里有审视，有算计，有庆幸，有威胁……唯独没有一丝属于亲情的温度。
王氏的哭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她猛地抬起头，泪痕未干，眼中却爆射出狂喜的光芒，死死盯住沈寂，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能救她宝贝女儿脱离苦海的绝世珍宝！那目光灼热得几乎要将沈寂烧穿。
沈明珠的抽泣也停了，她飞快地低下头，掩饰住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庆幸和解脱，只是肩膀还在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沈文柏脸上的惶恐瞬间被一种混合着如释重负和难堪的复杂情绪取代。他看向沈寂，嘴唇嗫嚅了几下，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带着一种“大局为重”的无奈和理所当然的放弃。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