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他微微侧过脸，对身边一个穿着米白色套装、低声劝慰他的女人说话时，一道刺眼的反光毫无预兆扎进我的瞳孔。那个女人，是姐姐的经纪人，苏晚。她正温柔地拍着林楚生的手臂，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哀伤和担忧。而她左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钻石手链。钻面不大，却颗颗分明，光线落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在米白色套装的袖口闪了闪。
那手链我再熟悉不过。那是姐姐二十五岁生日，林楚生送的礼物。姐姐向来爱若珍宝，总说那是她的“幸运星辰”。它怎么会戴在苏晚的手上？
一股寒意，顺着脚底猛地窜上脊背，四肢的肌理一下子绷紧，随即就僵了。指尖麻起来，冷意往骨头缝里渗，牙关也跟着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跟着滞住，几乎要停跳。姐姐临死前模糊的呓语，那带着巨大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破碎音节，又一次在耳畔炸开
“……晚……锁……门……”
不是“楚生”，是“晚”！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借着这阵清晰的疼，总算把晃荡的神思按下去些。可那些碎片总往一块儿凑，怎么都拦不住。姐姐的死，那场火，那扇门，还有这手链，绝不是各自孤立的。每多想一分，就多一分说不清的厌憎，像吞了口涩味的沙，硌得喉咙发紧。
“苒苒？”一个低沉而带着疲惫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定了定神，强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慢慢转过头。
林楚生不知何时已走到我面前。他怀中的婴儿睡得正沉，小脸皱巴巴的，带着初生儿的红润。他望着我，眼里明明白白透着失去妻子的沉痛和疲惫。
“节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
“谢谢你能来。”林楚生声音沙哑，目光在我身上停了停，带着些探究。他多半在想，我这个被姐姐捡回来、早就离开的“妹妹”，怎么会顶着云家千金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他顿了顿，视线落到我颈间那条极细的铂金项链上，坠子是个小小的音符，是姐姐送我的成年礼，并不起眼。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人总会变的。”我微微颔首，目光掠过他身后紧跟着的苏晚。她正望着我，眼里情绪杂糅，有审视，有一闪而过的慌乱，更多的却是职业经纪人惯有的精明和警惕。
“这位是云沁棠小姐。”林楚生侧身，简单介绍了一句。
“云小姐，请节哀。”苏晚立刻伸出手，脸上满是淡淡的哀伤，“桑宜姐常念叨着你，知道你现在过得好，她也能够安心了”，她的手指冰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轻轻回握了一下，指尖触碰到的瞬间，她腕上那串属于姐姐的钻石手链，冰冷的棱角硌在皮肤上，触感格外清晰。
“苏小姐的手链很别致。”我松开手，声音很轻，目光却直直落在她的手腕上。
察觉到我的目光，苏晚脸上的哀伤瞬间凝固，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她下意识地将戴着钻石手链的手腕往身后藏了一下，动作仓促。一丝被戳破的恐慌在她眼底炸开，又被她强行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