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重重点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夫人您坐着,奴婢这就收拾!”

这个用我的血和孩子的命来供奉另一个女人“安宁”的牢笼!多一刻,都是对自己,对那个无辜逝去的小生命的亵渎!我支撑着站了起来。双腿虚软得如同踩在棉花上,每挪动一步,都牵扯着小腹尖锐的疼痛,挪到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惨白如鬼的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我打开妆奁,只将角落里几件素净的银簪、几块压箱底的碎银、还有几张薄薄的田契取出,用帕子仔细包好,紧紧攥在手里。这是母亲的遗物,不属于邵家,也不属于将军府,这是我仅存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秋月动作麻利。她翻出几件半旧但厚实的冬衣、几件贴身的素色中衣、还有我平日里做针线用的小巧工具,塞进那个旧樟木箱子。没有碰任何一件将军府添置的、看起来华贵的衣物首饰。

“夫人,好了!”秋月合上箱子,费力地提起来。箱子很沉,她瘦小的身体有些摇晃。

我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囚禁了我所有希望和温情的屋子。

“以后,便不要叫我夫人了”

9

巡夜的家丁似乎也被这刺骨的寒冷冻得懈怠了,躲去了避风的角落。我们沿着最偏僻的回廊,避开所有可能有灯火,向着后门的方向挪去。

我走的艰难,全靠秋月瘦弱的肩膀死死支撑着,冷汗浸透了内衫,又被寒风一吹,牙齿都在打颤。就在我们接近后门时,女子娇柔的叹息声,从前方的假山石后传了出来。“……唉,戚扬哥哥也真是,为了我,闹得姐姐那边……真是过意不去……”

是钟小环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掩饰不住的得意。

我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绷紧!秋月赶紧扶住我的手臂。

“姑娘您就是心太善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是钟小环身边的丫鬟,“那邵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五品官的女儿,仗着走了狗屎运救了将军,就敢在您面前摆正室的谱儿!将军的心啊,从来都在您这儿!您看她那肚子里的野种,将军说打掉就打掉,还不是怕您看了心烦!”

“翠儿!别胡说!”钟小环假意斥责,声音却毫无愧意,“什么野种不野种的……那也是戚扬哥哥的孩子。只是……唉,我这身子,戚扬哥哥也是为我好……”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隐秘的炫耀,“你是没瞧见,戚扬哥哥方才守着我,那紧张的样子……他啊,就是太在意我了……”

那轻飘飘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朵。

孩子……我那无辜的孩子,在她们口中,竟成了“野种”!

我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掐进秋月的手臂,秋月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却不敢出声,只是担忧地看着我。脚步声和低语声渐渐远去,显然是钟小环主仆心满意足地回栖霞苑了。

我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