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向前伸展,手指微微弯曲,握着一支紫毫狼尾笔,笔尖的朱砂颜料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细长的痕迹,像一条红色的蛇,最终指向墙角的画架。画架上挂着那幅未完成的《山居图》,画布是上好的生宣,已经绷在木质画框上。画面上远山朦胧,用淡墨渲染出层次感;近水潺潺,波纹用细劲的线条勾勒;岸边的几棵松树苍劲有力,松针清晰可见。然而在右下角,却突兀地出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圆点,像是画家临终前的最后一笔,与整幅画的意境格格不入。
画案上靠近砚台的位置,压着一张宣纸,上面用行草写着“清风徐来”四个字,字迹苍劲有力,笔锋流畅,却在最后一个“来”字的收笔处微微颤抖,墨色也比其他字浓重,像是写字人突然受到了惊扰。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法医老王蹲在尸体旁,戴着白色手套,小心翼翼地检查伤口,他的助手正在用尺子测量伤口的深度和角度。“致命伤是胸口的刺伤,美工刀刺穿了心脏,深度约五厘米,一击毙命。现场没有明显打斗痕迹,门窗都是从内部锁死的,初步判断为密室杀人。”老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眉头紧锁,“奇怪的是,伤口边缘很整齐,没有挣扎造成的撕裂伤,死者似乎对袭击没有防备。”
林默戴上白手套,指尖传来乳胶的微凉触感。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画室的每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画案左侧的竹制笔筒里插着十几支毛笔,有狼毫、羊毫、兼毫等不同种类,其中一支兼毫笔的笔尖沾着与《山居图》上相同的朱砂颜料,但笔杆上却没有沈砚之的指纹,反而有几处模糊的划痕。
窗台上放着一个青瓷茶杯,杯身是淡青色的,上面用青花绘制着兰草图案。里面的茶水还剩一半,呈淡黄色,散发着淡淡的龙井茶香,杯壁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顺着杯身缓缓滑落。杯底沉着几片茶叶,形状完整,显然是刚泡不久。
在画室角落的废纸篓里,林默发现了一团揉烂的宣纸,纸的质地很好,是沈砚之常用的红星宣纸。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宣纸展开,纸张边缘有被撕毁的痕迹,上面有几行用墨笔写的字,但大部分已经被揉得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到“合作”“分成”“画展”“署名”等字样,字迹潦草,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更奇怪的是,画架后方的墙壁上有一个细微的孔洞,直径约两厘米,边缘有被砂纸打磨过的痕迹,显得很光滑。孔洞里还残留着一丝银色的金属粉末,在灯光下闪着微光。林默用手指比了比孔洞的位置,距离地面约一米五,正对着窗户的插销。
“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谁有机会进入画室?”林默的目光落在画案边缘一道新鲜的划痕上,划痕长约五厘米,深度约一毫米,像是被什么硬物划过,边缘还残留着一点金属碎屑。
赵天成擦了擦汗,努力回忆:“沈老师有三个学生经常来画室帮忙——大徒弟周舟,跟着沈老师最久,负责打理画室的日常事务和对外联络;二徒弟林小婉,是个女娃,心思细腻,主要协助沈老师调色和整理画稿;三徒弟陈浩,刚拜师不到半年,年纪轻轻的,主要负责装裱画作和搬运画框。今天上午他们三个都来过,周舟九点左右来送过茶水和点心,林小婉九点半左右来取上周沈老师答应给她的画稿,陈浩十点左右说有绘画上的问题想请教,但我告诉他沈老师在创作关键期,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就下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