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铺着浅灰色的防滑地板,技术人员正在用特殊光源提取脚印,几道蓝色的光带在地面移动,如同幽灵的触手。其中一枚鞋印边缘沾着暗红色的泥土,与馆内青石板地面的青灰色泥土截然不同,泥土中还夹杂着细小的沙砾和植物碎屑。
“昨晚闭馆后,谁有机会进入珍藏区?”林默直起身,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展柜玻璃上一道细微的划痕上,划痕长约三厘米,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什么坚硬物体划过。
周明轩扳着手指,逐一细数:“只有三个人有珍藏区的权限——古籍修复师陈叔,他负责日常维护和修复;我的学生林小婉,协助整理文献和编写展品说明;还有古籍收藏家赵文博,他是馆里最大的捐赠人,昨晚特意来确认展品摆放位置。闭馆前我亲自锁的门,当时陈叔和林小婉都在场帮忙清点,赵先生说有事先走了,大概六点半左右离开的。”
在陈列柜旁的紫檀木桌上,放着一盏复古铜制台灯,灯座上缠绕着藤蔓花纹,底座边缘沾着少量墨汁,呈深黑色,与玉佩上的墨痕颜色和成分完全一致。桌角的端砚砚台里还残留着半池浓黑的墨汁,表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墨皮,旁边压着一张泛黄的宣纸,纸张质地绵密,隐约能看到帘纹痕迹,显然是上好的徽宣。
宣纸上用行楷写着半首诗:“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字迹苍劲有力,笔锋锐利,带着明显的柳体风骨,但最后一个“书”字写了一半突然中断,墨滴在纸上晕开一个不规则的圆点,像是写字人突然被打断。林默用镊子轻轻掀起宣纸一角,发现纸张背面对应的位置也有墨晕,说明墨迹已经完全渗透。
“这首诗……”林默眉头微蹙,指尖在纸面上方轻轻拂过,感受着纸张的纹理,“像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这是清代的禁诗,”周明轩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当年因‘文字狱’被严查,作者因此获罪。这里引用可能是在暗示古籍的珍贵与危险,也可能是小偷在炫耀自己的手段。”他指着宣纸边缘靠近中间的位置,“您看,这里有个淡淡的指印,边缘模糊,像是戴了手套留下的。”
技术人员很快有了初步检测结果:台灯底座提取到了三组清晰的指纹,分别属于陈叔、林小婉和赵文博;那枚云纹钥匙上,除了周明轩的指纹外,还发现了一组陌生指纹,纹路较浅,可能是戴手套接触留下的;而沾着墨痕的玉佩经过鉴定,材质是上等的和田白玉,温润通透,上面用阴文刻着“瀚海”二字,正是古籍馆的镇馆之宝之一,平时与《南华真经注疏》同柜陈列,作为搭配展品。
第一个接受询问的是古籍修复师陈叔。他穿着深蓝色的工装,袖口和肘部打着补丁,上面沾着深浅不一的浆糊痕迹和颜料斑点。陈叔年近六十,头发花白稀疏,额头上布满深深的皱纹,手指关节因常年握笔和使用修复工具而有些变形,指甲缝里嵌着难以洗净的墨渍和纸纤维。面对询问,他显得有些紧张,不停地用衣角擦拭手掌,眼神闪烁不定。
“昨晚七点我就离开了,”陈叔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长时间没喝水,“最后检查时还看到《南华真经注疏》好好地放在柜里,用防尘罩盖着。赵先生当时还在和周馆长讨论展品标签的位置,我在旁边帮忙调整展柜灯光。我离开前把修复工具都收拾好了,绝对没有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