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亲决定回县城卖房子。“祖宅卖了,总能凑够医药费。”他说这话时,母亲在抹眼泪,眼角的皱纹里卡着医院的消毒水。她攥着父亲的手,指甲掐进他手背的老茧,“爸,那是你们的家。”父亲拍了拍她的手,像小时候她摔跤时那样,“闺女,你和孩子才是家。”

夜里她梦见老家的院子,晒谷场上的玉米堆得老高,牛某穿着西装在旁边数钱,婆婆往麻袋里装麦子,突然麦子全变成了血,渗进地里,长出棵带刺的树,把她缠住。惊醒时,发现母亲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个红布包,里面是她结婚时的陪嫁镯子,“拿去当了吧,能换点是点。”

护工来打扫时,她看见茶几上的血印还在,用消毒水擦了三遍,还是留着浅褐色的痕迹。就像牛某留在她生活里的印记,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护士站传来消息,说牛某把她的产检档案调走了,理由是“查询孩子性别”,她盯着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在风里晃,像极了那天牛某朋友圈里的“好大儿”三个字,晃得她眼睛疼。

第四章:止痛泵里的谎

止痛泵的药水快输完了,她求护士多续了半瓶。不是怕疼,是怕清醒时听见孩子的哭声,和牛某的叫骂声重叠。同病房的阿姨女儿来看她,拎着袋进口奶粉,说“给小宝贝补补”。她摸了摸孩子皱巴巴的脸,想起牛某婚前给她买的奶茶,也是这种甜腻的香,那时候他说“以后你的奶茶我包了”,现在奶茶钱变成了孩子的救命钱,他却连个硬币都舍不得掏。

母亲去楼下打水,撞见牛某和个女人说话。“这胎要是儿子,咱就把房子过户给你。”牛某的声音透过开水房的玻璃传出来,那女人的笑声像根针,扎在母亲耳朵里。母亲回来时,水壶在走廊里晃出的影子,像头牛某挥向她的拳头。她没敢告诉母亲,上个月发现牛某给小三转钱的记录,从孩子三个月就开始了,每次五百、一千,备注都是“给儿子买补品”。

夜里牛某突然闯进病房,醉醺醺的,身上带着股烟味和酒气。“把孩子抱出来,我看看是不是真闺女。”他伸手去掰保温箱的门,护士冲进来制止时,他的指甲刮到了孩子的监护仪导线,警报声骤起。她扑过去护着保温箱,牛某的拳头落在她后颈,“你个不下蛋的货!”这句话和止痛泵的药水一起,灌进她血管里,疼得她看见满眼的星星,比老家晒谷场的夏夜还多。

第五章:陪嫁镯的裂痕

母亲攥着陪嫁镯去当铺那天,霜降的风卷着枯叶,扑在玻璃门上。当铺老板举着放大镜,看镯子内侧的“永结同好”,突然笑了:“这是机器压的字,不是手工錾的。”母亲的手抖得厉害,镯子磕在柜台沿,裂出条缝,像她眼角新添的皱纹。

她在病房刷到当铺的短视频,老板举着裂了的镯子说“现代工艺,不值钱”,点赞数破万,评论区骂声一片:“家暴男的媳妇,活该!” 她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听见护士站传来消息,妇联的人到了,正在调牛某的家暴记录。

牛某被拘留的消息是父亲带来的,他的劳保鞋在病房瓷砖上蹭出灰:“警察从楼道监控里,截到他踹你后腰的画面了。” 她摸着保温箱的玻璃,孩子的血氧饱和度刚升到92,像朵刚冒头的花苞。父亲从布兜里掏出个红本本,是祖宅的房产证,“卖了,钱打你卡上。” 房产证上的折痕,和陪嫁镯的裂缝重叠,在她眼里晃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