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她带新做的衣裳,带点心,带话本。
她一开始总是怯生生的,接过东西时手会抖,说话时不敢抬头看我。
可渐渐地,她会对着我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和我的一模一样。
“姐姐,这个字念什么?”她指着话本上的“凤”字问我,手指纤细,指甲缝里还带着点泥垢。
“凤,凤凰的凤。”我握着她的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你看,像不像鸟?”
她的指尖很凉,握久了才慢慢暖和起来。
“嬷嬷说,姐姐是凤凰,我是路边的野草。”她小声说。
“不是的,”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也是凤凰,只是暂时被乌云遮住了翅膀。”
她望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像落满了星星。
可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边境的八百里加急就送来了。
北狄铁骑踏破雁门关,烧杀抢掠,直逼幽州。
战报传到朝堂,满朝文武面面相觑,最后有人提出,北狄可汗曾说,若大启送一位公主和亲,他便撤兵。
“和亲?”太后坐在凤椅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大启的凤凰,岂能嫁给蛮夷?”
朝堂上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皇室适龄的公主只有我一个。
“依哀家看,”太后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父皇身上,“宫里不是还有一位‘公主’吗?既然见不得光,不如就让她去和亲,也算是为大启尽了力,了却了当年的预言。”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她指的是安澜。
“皇祖母!”我冲出朝班,跪在地上,“安澜也是父皇的女儿,是大启的公主,岂能让她去蛮荒之地和亲?儿臣愿代妹前往!”
“放肆!”太后拍着案几,赤金凤凰钗上的流苏剧烈晃动,“祝嫣然,你忘了占星师的话吗?她本就该替你死!你是要让大启的国运,毁在你手里吗?”
“预言本就是无稽之谈!”我抬起头,直视着她,“安澜是我的妹妹,我不能让她去送死!”
“冥顽不灵!”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来人,把长公主带回寝宫,没有哀家的命令,不准她出来!”
侍卫上来拉我,我甩开他们的手,跪在大殿中央。
“父皇,儿臣求您,不要让安澜去和亲!”
父皇看着我,又看了看太后,眉头紧锁,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嫣然,你先回去吧。”
那天我在太和殿外跪了下来。
太阳很烈,晒得石板发烫,膝盖很快就麻了。
挽月送来软垫,被我推开了。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能保护安澜的方式。
傍晚时分,下起了雨。
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袍,冷得刺骨。
我开始发烧,眼前阵阵发黑,却死死咬着牙不肯起来。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下,是安澜。
她穿着我送她的月白色襦裙,手里打着一把油纸伞,望着我,眼神里有心疼,有愧疚,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决绝。
“安澜……”我想喊她,却发不出声音。
雨越下越大,我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寝宫里,盖着厚厚的锦被。
挽月说,我在殿外跪了一天一夜,高烧不退,父皇心疼得不行,已经松口说要再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