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母后塞给我的锦囊,想起她红着的眼眶,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叫安澜,对不对?平安的安,波澜的澜。”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安澜?”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颤抖,“这是……谁给我取的?”
“是母后。”我的声音也跟着发颤,“你是……我的妹妹,对不对?”
她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砸在灰布裙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不知道……”她哭着摇头,“嬷嬷说我是捡来的,说我不该活着……”
我再也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她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瘦得能摸到嶙峋的骨头,身上有股淡淡的霉味,可我抱着她,却觉得像抱住了另一个自己——
那个在梦里躲在角落,怯生生望着我的自己。
“你不是捡来的,”我把脸埋在她的颈窝,眼泪打湿了她的灰布裙,“你是我的妹妹,是父皇母后的女儿,你叫安澜,你该活着。”
她在我怀里慢慢放松下来,小声地哭着,像只终于找到巢穴的雏鸟。
那天我从冷宫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挽月在门口等得脸色发白,见我回来,慌忙迎上来:“公主,您可算回来了,太后那边……”
“我去见母后。”我打断她,脚步匆匆地往坤宁宫走。
母后正在灯下绣一幅双凤图,看见我进来,手里的绣花针“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嫣然,你……”
“母后,”我跪在她面前,把锦囊里的半块银锁掏出来,“安澜还活着,对不对?她是我的妹妹,你们为什么要把她藏在冷宫?”
母后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把我搂进怀里,哭声压抑而痛苦。
“是太后……”她哽咽着说,“当年你和安澜刚生下来,占星师说‘双凤同巢,一兴一亡’,太后说安澜体弱,是灾星,要把她溺死……我舍不得,只能求李嬷嬷把她送到冷宫,对外说一胎夭折……”
她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胳膊,指节泛白。
“嫣然,别怪母后,我只能保一个……”
我趴在她的膝头,眼泪打湿了她的凤袍。
原来我这十五年的锦衣玉食,是用妹妹的自由换来的。
原来我每次在梦里看见的那双眼睛,是她在冷宫深处,对我无声的眺望。
3.和亲风波
安澜的事像块石头投进湖面,在宫里激起层层涟漪。
太后得知我见过安澜后,在慈安宫大发雷霆,砸碎了一套成化年间的青花瓷。
“皇后就是心慈手软!”她的声音隔着宫墙传出来,尖得像淬了毒的针,“留着那个孽障,迟早是祸害!”
父皇把我叫到御书房,沉默了很久。
他书案上的奏折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的一本摊开着,朱砂批阅的字迹力透纸背。
“嫣然,”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安澜的事……是父皇对不起你们姐妹。”
“父皇,”我望着他鬓角的白发,“把安澜从冷宫接出来吧,让她像正常的公主一样生活。”
父皇叹了口气,没说话。
我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太后的威严,朝堂的议论,还有那句像诅咒一样的“一兴一亡”。
那之后,我常借着寻猫的由头去冷宫看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