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研究员,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和极度的茫然。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脖子,那里完好无损,只有皮肤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证明着刚才那濒死的绝望并非幻觉。

而那个名为“哀恸者”的青灰色恐怖实体……消失了。

不是被轰散,不是被驱离。是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被那六个金色的音节彻底蒸发、净化,没有留下任何残渣。只有束缚台冰冷的金属表面,靠近我手腕附近,残留着几颗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结晶颗粒,比尘埃还小,在头顶猩红警报灯的闪烁下,折射出微弱而纯净的七彩光泽。

我看着窗外白发女人那张因激动而扭曲、写满求知欲和命令的脸,看着她身后那些凝固在震惊和混乱中的研究员们,看着那台卡在87%充能的粒子炮冰冷的炮口,再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那几粒几乎看不见的“舍利”……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微妙的、近乎怜悯的情绪,涌了上来。我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摩擦着,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却清晰地穿透了防弹玻璃,回荡在死寂一片的研究所里:

“代码?频率段?”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到极点、也茫然到极点的苦笑,“这不是什么代码啊……”

我抬起目光,越过那层冰冷的玻璃,望向窗外那个掌控着尖端武器和庞大研究体系的白发首席,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平静和穿透力:

“这是《金刚经》啊。”

3 科学见鬼

苏菲那声嘶力竭、带着最后赌徒般疯狂的“念!”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念!

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像被逼到悬崖边的困兽发出最后的咆哮。这个字在冰冷死寂、物理法则正在瓦解的实验室里炸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癫狂。

念!念那该死的“代码”!念那能干扰“哀恸者”的未知声波!无论那是什么!念!

她的声音还在冰冷的合金墙壁间尖锐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余韵。与此同时,那团由纯粹混乱和物理崩溃孕育而出的“熵鬼”,正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将它的触须——那并非实质,而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擦除”后留下的、不断自我复制和湮灭的漆黑裂隙——伸向主控台的核心!

主控台表面覆盖的强化玻璃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呻吟。不是碎裂,而是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模糊、软化,然后无声无息地“溶解”了!暴露出来的精密电路板、闪烁着微光的能量节点,在接触那漆黑裂隙边缘的瞬间,如同被投入黑洞的光线,连一丝火花都未曾溅起,就彻底消失了,连带着承载它们的金属基底一起,被硬生生“抹除”出一个边缘不断蠕动扩大的空洞!

“嗡——滋啦——!”

实验室里最后一点苟延残喘的光源——天花板上几盏应急灯——如同风中残烛,疯狂地明灭闪烁了几下,发出几声短促而绝望的电流哀鸣,随即彻底熄灭。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粘稠的墨汁,瞬间灌满了整个空间。只有那“熵鬼”主体所在的位置,那片不断膨胀、吞噬一切的漆黑,反而成了黑暗中唯一能被“感知”的存在。它像一个不断自我吞噬又自我膨胀的、没有轮廓的伤口,在空间的画布上无声地溃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