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里露出半张脸。是茶楼说书的老赵,昨天还在讲梁家十八年前的旧案。
梁大人蹲下身,佛珠擦过老赵血肉模糊的手指:「何必呢?当年江南三十八口都没扛住,你一个说书的充什么好汉?」
老赵突然睁眼,一口血沫吐在梁大人脸上:「婉清小姐...活着...」
我死死咬住嘴唇。母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炸开——「你本姓赵...」
翎羽的刀抵在我脖子上。她眼睛血红:「你到底是谁?」
刑房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传来素影的尖叫:「姑娘躲开!」
整块天花板塌了下来。素影瘦小的身影跟着碎石一起坠落,手里还攥着半截掰断的铁栅栏。
梁大人被气浪掀翻。佛珠串再次崩断,血珀珠子滚到妇人脚边。她突然发出凄厉的哀嚎,银铃在黑暗中响得刺耳。
「阿囡快跑!」妇人扯断铁链扑向梁大人,「娘替你报仇!」
翎羽拽着我和素影冲向另一条暗道。身后传来梁大人的惨叫,和血肉被撕裂的闷响。
暗道尽头是梁府祠堂。供桌上摆着十八个牌位,最前面那个刻着「爱妻赵氏」。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没点燃的香。
素影突然掰开供桌下的暗格。
里面躺着封泛黄的密函,朱砂写的「灭门」二字已经褪色。我抖开信纸,右下角盖着刑部大印——签发人赫然是当年的梁大人。
翎羽的刀哐当掉在地上。她脖颈上的月牙疤泛着青紫:「所以当年...他杀的是自己发妻全家?」
祠堂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素影把密函塞进我衣襟:「姑娘快走!」
翎羽却突然抢过密函。她撕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同样的「梁」字烙印:「我去引开他们。」
「不行!」我抓住她手腕,「你娘刚...」
「那不是我娘。」翎羽笑得比哭难看,「我娘是赵家绣娘,死在十八年前。」她指向供桌,「那是你娘。」
供桌最下方,有个不起眼的小牌位。上面写着:「女赵婉清」。
5
地牢渗水的第三天,翎羽开始发烧。
她蜷在墙角,嘴唇干裂出血。铁栅栏外巡逻的脚步声刚远去,她就抓着我的手腕念叨:「江南漕银...三十万两...在绣坊...」
素影掰开她的手指:「姑娘别听,烧糊涂了。」
疯妇人突然扑过来。她银铃铛哗啦作响,枯瘦的手指掰开翎羽的衣领:「阿囡别怕...娘在...」
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在两人后颈上。
一模一样的月牙疤。
素影倒抽冷气。我摸出怀里的玉锁,冰凉的触感让人清醒。祠堂里那个「赵婉清」的牌位还在眼前晃,可疯妇人刚才喊的分明是「阿囡」。
「今晚必须走。」素影掰着铁栅栏,「梁大人调了刑部的人来。」
铁锈簌簌落下。疯妇人突然安静下来,从鞋底抽出条布条塞给我。
梁家的暗记。
素影的手顿住了。布条边缘绣着半朵梅花——和翎羽短刀柄上的纹饰严丝合缝。
「走!」
栅栏掰开的声响惊动了守卫。疯妇人突然暴起,银铃铛砸在守卫眼窝里。翎羽被冷水泼醒,踉跄着跟我们一起钻进地道。
破庙的佛像缺了半边脸。
素影生火时,翎羽又开始说胡话:「...绣坊地窖...第三块砖...」疯妇人突然撕开衣襟,锁骨下的烙印渗着血。她抓着翎羽的手往自己伤口按:「阿囡记住...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