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一旦破土，便如藤蔓般疯狂滋长，缠绕得人窒息。我看着他重新坐回沙发，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个小插曲从未发生。阳光依旧灿烂，尘埃依旧在光带里舞蹈，可有什么东西，在这昂贵的牢笼里，彻底碎裂了。
第二天，万豪酒店。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冰冷的光芒，空气里浮动着香水、皮革和金钱混合的气息。顾承宇在衣香鬓影中穿梭，游刃有余，谈笑风生，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挺拔而耀眼。他端着香槟，与人碰杯，嘴角噙着志在必得的微笑，偶尔向我投来一瞥，眼神温柔专注，仿佛我是他世界里唯一的珍宝。那眼神曾经让我无比安心，此刻却像一层精致的油彩，涂抹在深不可测的裂痕之上，虚伪得令人作呕。
我穿着得体的礼服，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扮演着完美的顾太太。指尖却在无人看见的阴影里，死死掐进掌心，用那一点尖锐的疼痛来维持摇摇欲坠的清醒。目光掠过他意气风发的脸，掠过那些谄媚或敬畏的宾客，最终落在酒店楼层指示牌上——行政层，22楼。2203房。那个数字组合，如同一个冰冷的坐标，不断在我脑海里闪烁。
签约仪式冗长而程式化。当顾承宇终于在闪光灯和掌声中签下名字，与对方老总握手合影时，他侧过头，低声对我说：“清歌，我还有点后续细节要和刘董他们私下碰一下，你先回去休息？或者让司机送你去逛逛？”他眼神恳切，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完美地演绎着一个忙碌却体贴的丈夫。
“好。”我听见自己温顺的声音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看着他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向宴会厅深处，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身，没有走向出口，而是径直走向电梯。手指按下“22”楼的按键，金属按键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电梯平稳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自己的心跳声，沉重而缓慢，一下，又一下，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2203房的门牌号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站在这扇深色的木门前，空气仿佛凝固了。我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却卡在喉咙里，带着铁锈般的腥甜。手伸进随身的手包，指尖触碰到那张坚硬冰冷的备用房卡——那是顾承宇曾经为了方便我偶尔来酒店找他休息而给我的，他曾笑着说这是“家的钥匙”。多么讽刺。
“嘀——”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响起，格外刺耳。门锁的指示灯由红变绿。
我轻轻一推。
门开了。
一股浓郁的、甜腻的香水味混杂着情欲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视线所及，玄关的地毯上，随意地扔着一双熟悉的、属于我的限量款高跟鞋——那是苏晚晚生日时，我亲手送给她的礼物。旁边，搭着一件男士的Armani西装外套，袖口那枚我送的蓝宝石袖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幽微的光。
再往里，通往卧室的磨砂玻璃门虚掩着，暧昧的灯光勾勒出里面纠缠的人影轮廓。女人的娇笑声，带着熟悉的、刻意拉长的尾音，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