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一双狐狸眼，在烛光下亮得惊人。
“我跟你们打个赌。”
“赌什么？”赵小公爷问。
红蔻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蔻丹红得像血。
“就赌，不出三月，我要让那位圣洁无瑕的玄照大师，为我动凡心。”
话音落下，满室死寂。
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让玄照大师动凡心？这比让皇帝禅位还荒唐。
半晌，赵小公爷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蔻主，您是喝多了吧！哈哈哈！你要是能办到，我……我把这揽月楼给你买下来！”
红蔻不笑。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半分玩笑。
她知道他们不信。
她也不需要他们信。
在这座欲望的牢笼里，她已经站到了最高处。可站得再高，她还是个囚徒。
她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所有枷锁，甚至能捅破这片天的钥匙。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僧，就是她选中的，最好的钥匙。
第二章 寒山寺的磐石
第二天，红蔻没再穿那身招摇的红裙。
她换了一件月白色的素面长衫，洗尽铅华，脸上未施半点脂粉。只一头乌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住。看上去，像个家道中落的书香闺秀。
小青看得目瞪口呆：“主子，您这是……”
“去上香。”红蔻淡淡道。
马车从销魂巷的巷口，一路向城外驶去。车轮滚滚，仿佛将两个世界隔开。车厢里靡乱的香气，被车窗外清晨带着草木气息的风吹散。
寒山寺建在半山腰。
越往上走，空气越是清冷。松涛阵阵，钟声悠远。这里的一切，都与销魂巷截然相反。那里是人间的欲望，这里是天上的清规。
红蔻下了马车，提着一个装着香烛的竹篮，一步步踏上青石台阶。
她走得很稳。
来往的香客看到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不是因为她有多美，而是她的气质，与这庄严宝刹格格不入。她走在人群中，却像孑然一身，那份孤独与疏离，比任何妆容都更引人注目。
大雄宝殿内，香烟缭绕，金身佛像垂眸含笑，悲悯地看着座下众生。
玄照就跪在佛前。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身形清瘦，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株生长在悬崖上的青松。他闭着眼，手中捻着一串乌沉沉的佛珠，嘴唇微动，诵经声低沉而平稳，仿佛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没有抬头，却似乎已经感知到了一切。
红蔻没有立刻上前。她就在人群的末尾，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一个男人，能将欲望压抑到何种地步，才能修得如此一副身不动、心不摇的皮囊？
她觉得有趣。
等他一套经文诵完，睁开眼时，红蔻才莲步轻移，走到他身侧的一个蒲团前，款款跪下。
她从竹篮里取出三支香，点燃，对着佛像拜了三拜。动作标准，神情肃穆，挑不出一丝错。
拜完，她没有起身，而是侧过头，看向玄照。
“大师。”她开口，声音不大，清清冷冷。
玄照终于将目光投向她。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没有波澜，没有情绪，像一口千年古井，深不见底。它看过你，又好像没看见你。你的一切美貌、心机、伪装，在这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却又激不起半点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