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不这么看。
她比任何人都懂男人。男人这种生物,越是压抑什么,内心就越是渴望什么。
玄照就像一座冰山。所有人都只看得到海面上的圣洁与巍峨,却看不到海面下那同样巨大、汹涌、黑暗的欲望。
他不是没有欲望,他只是用几十年的戒律,给自己造了一个太坚固的笼子。
而她要做的,就是找到那把钥匙。
或者,干脆把笼子砸了。
“小公爷,”红蔻忽然看向赵小公爷,“你信不信,不出十日,玄照大师会再见我一次。而且,是他主动来见我。”
赵小公爷的笑声戛然而止。
“蔻主,牛皮可不是这么吹的。大师主动来见你?他来销魂巷吗?来揽月楼吗?他图什么?图你长得俊,还是图你会念经?”
“图什么,你不用管。”红蔻放下酒杯,站起身,“赌约,还作数吗?”
赵小公爷看着她那双自信到近乎傲慢的眼睛,心里莫名地有些发虚。
但他嘴上不肯认输:“作数!当然作数!只要你能让大师主动来见你,别说揽月楼,我赵家一半的家产,都送给你当嫁妆!”
“好。”
红蔻只说了一个字。
她转身向内堂走去,留给众人一个决绝的、燃烧着火焰的背影。
接下来的几天,红蔻没有再去寒山寺。
她甚至没有再出揽月楼一步。
她每天只是读书,弹琴,练字。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大家闺秀。
销魂巷里,关于她的议论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当她那天的豪言壮语,不过是一时酒后的疯话。
只有小青知道,她家主子,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这盘棋的棋盘,是整座丰京城。棋子,是人心。
而她要等的,是一个时机。
一个,能让那座冰山,自己裂开一道缝的时机。
第四章 圣人的裂痕
时机,在第七天的时候来了。
丰京城入秋,天气转凉,一场秋雨连绵不绝。城中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寒。
生病的人多了,城里的药材便开始紧缺。尤其是几味治疗风寒的常用草药,价格一日三涨。穷苦人家买不起药,只能硬扛着。
寒山寺有施药的传统。
玄照亲自带着几个小沙弥,在山门外搭起药棚,将寺中储备的药材熬成汤药,免费分发给城中百姓。
一时间,寒山寺外,求药的队伍排起了长龙。
消息,很快传到了揽月楼。
红蔻正在临摹一幅《雨打芭蕉图》,听到小青的禀报,她手中的笔,停在了半空中。
“来了。”她轻声说。
小青没听清:“主子,什么来了?”
红蔻放下笔,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嘴角浮现一抹算计的笑。
“小青,去,把我们库房里存着的那批上好的黄芪、甘草,都取出来。”
“主子,那可是金妈妈特地为您备着调理身子的……”
“取出来,”红蔻的语气不容置疑,“再备一辆马车,一件蓑衣。”
半个时辰后,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寒山寺的山脚下。
红蔻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披着蓑衣,脸上用姜汁抹得蜡黄,看起来像个为生计奔波的憔悴农妇。
她没有去排队领药,而是让车夫将几大包药材,直接送到药棚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