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洗手台边，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没有一丝前世面对她时的瑟缩。我抬起头，看向玻璃窗上她模糊的倒影，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
她缓缓转过身，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那目光不再是宴会上的冰冷审视，而是一种更深邃、更直接的探究，仿佛要剥开我五岁孩童的皮囊，直视内里的灵魂。
“果汁有毒？”她问，单刀直入，没有任何迂回。
“闻着味道不对。”我迎着她的目光，声音不大，但清晰稳定，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像……像爸爸书房里放坏的化学药水的味道。”我巧妙地搬出了“爸爸书房”这个掩护。林雅对我那个早逝的、醉心科研的父亲，有着复杂的情感。这个解释，既模糊了来源（前世记忆），又显得合理（父亲遗留物品）。
林雅的眼睛眯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我话语的真实性。她没再追问果汁。
“分家产？”她踱步走近，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音，却带来无形的压迫感，“谁教你的这个词？”
这个词从一个五岁孩子嘴里喊出来，实在太过惊悚和精准。
我眨了眨眼，努力让眼神看起来带着点孩童的懵懂和后怕：“是……是大姐说的。有一次，我躲猫猫藏在她们房间的衣帽间里……听到她跟二姐打电话，说……说等我‘没了’，她们就能分到更多，还说……说妈妈的东西迟早都是她们的……”我半真半假地说着，把前世偶尔偷听到的片段提前安插到了“躲猫猫”的借口里。林岚和林薇，确实是谋划的核心。
林雅的脚步停在了我面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背叛的冰冷怒意，有对“女儿”心机超出预期的惊疑，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衣帽间？”她重复了一遍，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又出现了，“倒是个听墙脚的好地方。”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
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伸出手，不是像刚才在宴会厅那样象征性的安抚，而是带着一种评估的力道，捏了捏我细瘦的胳膊。她的指尖带着薄茧，那是常年握笔或签署文件留下的痕迹。
“太瘦了。”她蹙了蹙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或者说是不满，“保姆没给你好好吃饭？”
前世，我被那五个“姐姐”以各种理由克扣饮食、关禁闭，营养不良是常态。林雅太忙，或者……是刻意忽略了？此刻她指尖的力道，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的成色。
“姐姐们说……说我挑食，要饿几顿才乖。”我垂下眼，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这并非完全撒谎，只是把她们的手段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林雅捏着我胳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她松开了手。
“以后不会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而非承诺，“我会安排新的人照顾你。”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有，从明天起，跟着陈老师好好上课。认字，算数，还有……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