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得意地哼了一声:“贱骨头,不骂不老实!”
周强也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屋,大概是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厨房更小,更黑。
一个土灶,一口大铁锅,一个掉了瓷的破水缸。
我走到水缸边,拿起葫芦瓢,舀了满满一瓢凉水。
然后,我端着水瓢,重新走回堂屋。
婆婆正坐在那张瘸腿长凳上,翘着脚剔牙,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不下蛋的鸡,白吃粮食,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她……”
我走到她面前。
她抬起耷拉的眼皮,正要继续骂。
哗啦!
一瓢带着水缸底泥腥味的凉水,兜头盖脸,泼了她一身。
“啊——!”杀猪般的惨叫瞬间冲破了屋顶。
婆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浑身湿透,稀疏花白的头发贴在头皮上,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狼狈不堪。
“洛云舒!你个天杀的贱货!你敢泼我?!”她疯了似的扑上来,指甲又尖又利,直往我脸上抓。
上辈子,我怕她。
怕她撒泼,怕她告状,怕周强的拳头。
这辈子?
我侧身一躲。
动作不快,但刚好避开。
婆婆用力过猛,收不住脚,一头撞在旁边的木头桌子角上。
“哎哟!”她痛呼一声,捂着额头蹲了下去。
“妈!”周强像颗炮弹一样从西屋冲出来,看到他妈湿淋淋地蹲在地上嚎,而我好端端地站在一边,眼睛瞬间就红了。
“洛云舒!你找死!”他怒吼着,蒲扇大的巴掌带着风声就朝我脸上扇过来。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轨迹。
只是这一次,我没有闭着眼承受。
在他巴掌落下的瞬间,我猛地抄起刚才婆婆坐的那张瘸腿长凳——那条好腿。
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他的小腿迎面骨,狠狠砸了下去!
实木凳子,分量不轻。
“嗷——!”周强发出一声比婆婆凄厉十倍的惨叫,巴掌没落下来,整个人抱着小腿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脸都扭曲了。
“我的腿!我的腿断了!洛云舒!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婆婆也忘了嚎,傻眼了,看看在地上打滚惨叫的儿子,又看看手里还拎着凳子腿的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我喘着气,胸口起伏。
手里沉甸甸的凳子腿传来真实的触感。
看着地上哀嚎的周强,还有旁边吓傻了的婆婆。
一股从未有过的、带着血腥气的畅快,猛地冲上头顶。
原来。
反抗的感觉。
这么好。
我把那根沾了点泥的凳子腿,“哐当”一声扔在周强旁边。
声音不大。
却吓得地上打滚的周强猛地一哆嗦,嚎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婆婆更是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瞪着我,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堂屋里只剩下周强压抑的痛呼和粗重的喘息。
“饭馊了。”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声音比刚才更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要么,你们自己热了吃。要么,饿着。”
说完,我没再看地上那对母子一眼。
转身进了我和周强那间所谓的“婚房”。
说是婚房,不过是在西屋用一块旧布帘隔出来的一个小角落。
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个掉漆的木头箱子,就是我全部的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