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煎药,一天三次,喝完我再来看。"沈清辞写下药方,又嘱咐了些注意事项。
老头接过药方,看着上面的字迹,突然"咦"了一声:"姑娘的字,跟以前镇上来的沈太医很像啊。"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跳,慌忙低下头收拾药箱:"老人家认错人了,我只是个普通大夫。"
从王婆子家出来,雪已经停了,太阳偶尔会从云缝里钻出来,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沈清辞走在镇上的石板路上,发现街道两旁的门大多还是关着的,但偶尔会有门缝里透出点微光,或是传来几声咳嗽,不像之前那样死寂了。
"沈大夫!"一个声音喊住她。
沈清辞回头,看见是杂货铺的张老板,他手里提着个布包,快步走过来:"听说您在给王婆子看病,我这还有点去年晒的草药,您看看能用不。"
布包里是些晒干的金银花和板蓝根,虽然有些受潮,但还能用。沈清辞道了谢,刚要掏钱,张老板却摆摆手:"不用不用,沈大夫要是不嫌弃,以后缺什么尽管来拿,我这铺子虽然没什么好东西,草药还是能凑点的。"
回到客栈,沈清辞把张老板给的草药摊开,放在窗边晒太阳。阳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草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淡淡的药香,清苦中带着一丝回甘。
傍晚时,李大夫突然来了。他穿着件油腻的棉袄,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提着个酒葫芦,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
"你就是新来的大夫?"李大夫眯着醉眼打量沈清辞,语气带着挑衅,"敢在青溪镇抢生意,胆子不小啊。"
沈清辞没理他,继续整理药材。
"别以为懂点医术就了不起。"李大夫把葫芦往桌上一墩,酒洒了出来,"这镇子就是个烂泥潭,进来了就别想出去!去年瘟疫,我眼睁睁看着我妻儿死在面前,我救得了谁?你又能救得了谁?"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哭腔,最后瘫坐在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起来。
沈清辞默默地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她知道,他不是坏,是绝望。在这乱世里,绝望像瘟疫一样,比任何疾病都更让人害怕。
"明天我去山上采药,你要不要一起?"沈清辞轻声问。
李大夫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山上有什么?除了石头就是雪。"
"有能治病的药。"沈清辞望着窗外,雪开始融化,屋檐上滴下的水珠在地上砸出小小的坑,"只要肯找,总会有的。"
李大夫愣了愣,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没说话,转身走了。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后山有狼,早点起。"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嘴角微微扬起。她拿出祖父留下的那本《青囊经》,在灯下翻看着,书页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温度,提醒着她医者的本分。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冰,洒在青溪镇的雪地上,像铺了一层碎银。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虽然微弱,却足以打破这死寂。沈清辞知道,春天或许还很远,但希望,已经像埋在雪下的种子,开始悄悄发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