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灵魂拷问！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不能躲闪！要真诚！要带着点“疯后清醒”的迷茫和“天降机缘”的兴奋！
“爹”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嘶哑和激动，“孩儿……孩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摔了马，昏昏沉沉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放空，像是在努力回忆那个“梦境”。
“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穿着破破烂烂的袍子，浑身酒气，他说……我房俊命中有此一劫，还说高阳公主是祸水沾不得……沾了就要家破人亡”
我一边说，一边偷瞄我爹的脸色。果然，听到“高阳公主是祸水”几个字，我爹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放在书案上的手也握紧了拳头。有门！
“孩儿吓坏了，问他怎么办，那老头就笑了，笑得可难听了，他说既然躲不过赐婚，那就疯！疯得惊天动地！疯得让皇帝都下不来台！疯得让所有人都怕你！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爹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些，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然后他就拿出一个亮晶晶的、奇形怪状的东西，告诉我怎么用，说用这个能把普通的浊酒变成比西域葡萄美酒还烈、还醇、还值钱的仙酿！” 我指了指书案上那张草图，语气带着一种“狂热”的虔诚，“孩儿醒来别的都记不清了就迷迷糊糊记得那东西的样子就画下来了……”
我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草图上，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拿起草图，对着油灯又仔细看了半天，手指在那些鬼画符似的线条上划过。
“比三勒浆还烈？比波斯进贡的葡萄酒还醇？”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带着浓浓的质疑，“就凭这乱七八糟的图？几个不知所云的字？”
来了！技术拷问！我就知道没那么容易过关！
“爹！您信我！那老头那老神仙说了！关键就在‘蒸’和‘冷’！” 我赶紧“解释”，努力回忆着初中化学那点可怜的蒸馏知识，用最土鳖的方式表达出来，“就是把酒……嗯……像蒸饭那样烧热了，让它变成气往上跑，然后用冷水管子一浇！那气儿遇冷就又变回水了！不过那不是普通的水！是酒的精魂！最烈！最纯！”
我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努力营造一种“虽然我不懂但老神仙就是这么教”的玄乎感。
“酒的精魂？” 我爹重复了一句，眼神里的怀疑之色并未减少，反而更浓了，“胡言乱语！闻所未闻！俊儿，你莫不是摔坏了脑子，癔症未消？！”
“爹！是不是胡言乱语！是不是癔症！咱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急了，梗着脖子，豁出去了，“反正咱家现在也这样了！陛下那边指不定啥时候想起来又要砍脑袋！横竖都是个死！为什么不赌一把？！用最差的浊酒！用最便宜的陶罐子！花不了几个钱！成了，咱家就有了活命的本钱！不成您再打死我！我也认了！总比总比日后憋屈死强吧？！”
我最后这几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眼泪（这次是急出来的）在眼眶里打转。
我爹沉默了。
他靠在太师椅宽大的靠背上，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规律的“笃笃”声。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更加深沉难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