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未明,姜堰赤足扑向浴池。十二幅鲛绡屏风后,沉水香混着何年雪水在青铜兽炉里沸腾。她将整盒香末倒进水中,皮肤烫出胭脂色也不停手。"剩余的呢!把库房的沉水香全搬来!"氤氲雾气里,锁骨处紫红吻痕被擦得渗血。宫女换到第三桶香汤时,她忽然望见水面竟浮着片竹叶——是何时总别在剑穗上的那种样式。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宫女,心里只觉得腻味,窗外晨光熹微,姜堰扑灭屋内烛火,静悄悄的爬上床,黑暗里她摸到枕下何时送的玉连环,生生掰断了一角。
三月后太医跪贺喜脉时,姜堰打翻了青玉药碗。她整夜整夜盯着更漏,在皇帝抚上她小腹时浑身僵硬如石。御膳房送来的血燕混着泪痕坠地,惊起殿外栖息的寒鸦。她发狠势要捶打腹部,却在触及微隆弧度时颤抖着收手。“娘娘,稚子无辜啊”嬷嬷跪在地上,“嬷嬷,我难受啊”惨白的小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淌下,姜堰算着菩提寺雪夜的日子,将药碗攥出裂痕。暮春某夜腹痛如绞,她蜷在锦被里发笑。若是这般流了才好,总归能洗净这肮脏血脉。可当温热血痕浸透裙裎时,却又惊恐地唤人:"传太医!快传太医!"那一丝的可能让她愿意赌一把。
临盆前夜惊梦,她看见婴孩生着如皇帝一般的眼睛。惊醒时撕碎整床锦被,金剪刀抵着肚腹划出血痕。值夜的春桃夺下凶器那刻,她恍然望见窗外掠过玄衣一角——何时佩剑上的春水剑穗在月下泛着微光,倒不知是否是看朱成碧还是疲散困顿。
当那双软绸绣花鞋刻意踩在滑石上,剧痛袭来,随行的宫女赶忙将其送至产房,姜堰的一头青丝像是刚从水中洗出,她小脸惨白,仿佛撑不下去,却死死抓着徐嬷嬷让她附耳,气若游丝的说:"若是像...像陛下...便掐死他!",一个泄力,终于听到了啼哭声,姜堰撑着最后一口气刹那挣扎起身。当嬷嬷颤抖着捧来襁褓,呜呜泱泱跪满一地的人,高声带着喜庆的说,恭贺陛下,娘娘喜得皇子”她望着那并不显眼的梨涡,突然间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流。
皇帝赏赐的东珠项链在烛火下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