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白裙的姑娘叫林晚,她不信什么山魈。她哥是名牌大学毕业生,不信鬼神,怎么可能被这种东西拖走?她抢过稻草人,红肚兜的衣角上绣着个小小的“军”字,是她哥的名字。
“我要去找他。”林晚往村里走,帆布包在她身后晃,相框里的林建军笑得刺眼。
西装男跟上去,他的手表又响了,这次是闹铃声,尖锐得像警报:“我也找个人,瓦窑沟的赤脚医生,十年前给我娘看过病。”
小女孩抱着布娃娃,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晚,娃娃的黑纽扣眼睛一直盯着老槐树上的灯笼。守山老头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拐杖在地上敲出“笃笃”的响,像在给他们引路。
老太太没动,她捡起地上的黑布,重新盖住背篓,背对着公交车站在石碑旁,像尊石像。老周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发现她的后颈有块皮肤是青灰色的,和西装男后颈的斑一模一样。
公交车刚驶出村口,老周就从后视镜看见,老太太把背篓里的稻草人倒了出来,塞进石碾子下面。石碾子突然自己转了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响,稻草人的红肚兜被碾得稀烂,露出里面的头发,缠在碾子上,像无数条黑色的蛇。
他猛踩油门,公交车在盘山路上狂奔。仪表盘的里程数还在跳,“218.9”“219.0”……但他知道,自己可能永远也开不出这条山路了。
瓦窑沟的房子都是黑瓦土墙,门窗紧闭,只有灯笼里的绿光从门缝里渗出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人的手指。林晚敲了好几家门,都没人应,只有第三家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像在磨什么东西。
“有人吗?”她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屋里没开灯,只有灶台上点着根蜡烛,火光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把菜刀,正在砧板上剁着什么。砧板上的东西是粉红色的,带着筋络,像块人肉。
“你是……赤脚医生?”西装男的声音发紧。
男人转过身,他的白大褂上全是血,脸上戴着个口罩,只露出双眼睛,眼球上布满血丝:“找我?”
“我娘十年前在你这看过病,她叫张兰。”西装男从钱包里掏出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很胖,笑起来眼睛眯成条缝。
医生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菜刀“当”地掉在地上:“张兰?那个得‘鼓胀病’的女人?”
“对!”西装男激动起来,“你还记得她?她后来怎么样了?我当年被送到城里亲戚家,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医生突然笑了,口罩被他扯下来,露出没有嘴唇的嘴,牙床上沾着点粉红色的肉末:“她好得很。”他指了指灶台边的缸,“在里面泡着呢,说这样能永远不烂。”
缸里装满了浑浊的液体,水面上漂浮着些头发,林晚看见缸底沉着个东西,穿着蓝布衫,身形和照片上的张兰一模一样。
西装男的脸瞬间惨白,他后退时撞到了门框,墙上挂着的相框掉下来,摔得粉碎。相框里是张集体照,医生站在中间,旁边是十几个村民,每个人都笑得诡异,眼睛里没有光。林晚突然发现,照片上的村民,和刚才贴在公交车窗上的脸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