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司农突然回家,如同他领完证突然离开时一样,毫无预兆,像一阵悄无声息的风。当然,作为一对心照不宣的假夫妻,他们之间并没有报备行程的义务。只是他的突然现身,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足以让她心脏停跳的惊吓。
那晚加班到十点多,林芝夏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和混沌的大脑回到家,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咔哒”。
门开的瞬间,一股迟来的惊恐直冲天灵盖——她进院子的时候竟然没有发现——灯!所有的灯都亮着!
搬进来也有些日子了,她明明记得每天出门前都会检查常用区域的开关,确认所有光源都已熄灭!可此刻,屋内却灯火通明……
难道是——有小偷?!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到顶点,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疲惫和困意!她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慢慢退回到院子里,目光焦急扫视,最终锁定在角落里的一根竹竿!她一把抄起这唯一的武器,蹑手蹑脚地挪回屋内。玄关空无一人,客厅也静悄悄的,但是……厨房方向,隐约传来了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
小偷在厨房!林芝夏背贴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向厨房挪动。心脏的狂跳声格外清晰,咚咚咚,敲打着她的耳膜和神经。脚步声似乎正朝着门口移动!越来越近!
机会只有一次!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她咬紧牙关,在脚步声即将抵达的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从藏身处跳出来!双手紧握竹竿,朝着预想中的人影位置,带着风声,狠狠抡下!
“呼——!”竹竿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却只砸中了虚无的空气!巨大的惯性带着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猛扑出去,重心彻底丢失!完了!要摔!
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有力而温热的大手,揽住了她向前栽倒的腰身!一股沉稳的力量传来,稳稳地将她失控的身体拽了回来,避免了与冰冷地砖的亲密接触。
惊魂未定!林芝夏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惊惶失措地抬眼望去——
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那眼神里写着一丝错愕,以及……一丝被这滑稽场面逗乐了的好笑?
这人哪里是小偷!分明是穿着深灰色舒适居家服、头发还有些微湿、一脸无辜又无奈的郑司农!
“看不出来,林小姐还挺勇猛?竟然敢单枪匹马挑战歹徒?还自备了……嗯……武器?”
在确认她站稳之后,郑司农才松开了手,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揶揄的弧度,声音带着刚沐浴后的微哑。
林芝夏脸颊瞬间滚烫,恨不得立刻原地蒸发。她语无伦次地道歉:“对……对不起!郑老师!我不知道是您回来了!灯都开着……我明明关了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成了蚊子哼哼。
郑司农笑意更盛的目光越过她,投向厨房的方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林芝夏这才看清厨房操作台的“惨状”——几个锅碗瓢盆胡乱堆叠在水槽边,一只打了一半的鸡蛋在碗里可怜兮兮地躺着,蛋壳碎片掉落在旁边,粘稠的蛋液边缘已经开始凝固。地上还溅了几滴金黄色的油渍,一把锅铲歪倒在灶台边缘……
“郑老师……您这是……准备自己做饭?”她试探着问。
他有些尴尬地坦然承认,语气里带着几分窘迫:“嗯……有点饿,太晚了不想叫外卖……只是……”他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那一片狼藉,“看起来,我在厨艺上丝毫没有天赋。”
看着那堆惨遭蹂躏的青菜和鸡蛋,林芝夏只觉一种暴殄天物的心疼油然而生,那可是她周末去生鲜超市精挑细选的!不过……她转念一想,总不能真让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男明星饿肚子吧?
“我来吧。”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挽起袖子,视死如归般走进了如战场般的厨房。
郑司农很自觉地让开了位置,安静地靠在门框上。
林芝夏深吸一口气,开始收拾残局,她动作麻利地烧水,洗菜,煎蛋,最后下入面条。十几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阳春面出炉。没有复杂的调味,只有盐、一点生抽和几滴香油,却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散发出一种抚慰人心的温暖。
郑司农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风卷残云般,一碗面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便见了底。他放下碗,满足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个结实、毫无掩饰的饱嗝不受控制地溜了出来。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有些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芝夏,眼神却异常明亮:“好吃!”他顿了顿,补充道,“真的。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了。”
确实,剧组里的餐食能好吃到哪儿去。
看着郑司农这副卸下光环的模样,鬼使神差的,林芝夏起了点恶作剧般的小心思,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那…郑老师,这光荣的洗碗工作,就辛苦您了?毕竟……”她刻意拖长了语调,“哪有又下厨,又洗碗的道理呀?”
“那当然!”他答应得异常爽快,立刻站起身,主动收拾起碗筷,动作虽然不算熟练,但态度极其端正。
林芝夏只觉有些意外,赶紧把洗碗布和洗洁精放到水槽边他顺手的位置。
“辛苦您了……郑老师。那……我先上楼休息了?晚安!”
“等等,”郑司农突然叫住她,一边略显笨拙地拧开水龙头,一边侧过头来说,“以后别叫我郑老师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称呼问题,眉头微蹙,“听着……太生分,也太像工作关系了。”他目光扫过她刚才“战斗”过的玄关,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惊慌失措的影子,他眼底带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另外,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晚上害怕也正常,情有可原。为了避免今天这种敌我不分、误伤友军的乌龙事件再发生,”他嘴角又勾起那抹揶揄的弧度,“我以后回家之前,会提前跟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