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武定侯府松涛院的书房密室，却透出微弱的灯光。
陆子珩额头的伤口已被重新包扎，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袍，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底的血丝密布，残留着癫狂后的疲惫和更深的阴冷。他坐在书案后，面前站着一个穿着不起眼灰布衣裳、面容普通到丢进人堆就找不着的男人。
“人抓到了？”陆子珩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戾气。
“回世子爷，抓到了。”灰衣人垂首，声音平淡无波，“刘嬷嬷。关在城西别院的地窖里。兄弟们‘伺候’了半个时辰，她只哭喊冤枉，说绝没有泄露李姑娘的事给外人。”
“冤枉？”陆子珩冷笑一声，拿起书案上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慢条斯理地用布擦拭着，“这府里，除了她这个老东西，还有谁会替蔺氏说话？还有谁，知道明珠的事那么清楚？骨头硬？那就继续‘伺候’！撬不开她的嘴，就让她知道知道，背叛侯府的下场！” 匕首冰冷的锋刃映出他眼中残忍的光。
“是。”灰衣人躬身领命。
“还有，”陆子珩放下匕首，眼神阴鸷地看向灰衣人，“太后娘娘那边，传了什么话？”
灰衣人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娘娘震怒，斥责世子爷今日在澄园太过冲动，授人以柄。但娘娘也说了，蔺氏女与瑞王关系匪浅，已成大患。她让世子爷稍安勿躁，静待时机。娘娘自有安排，定会让蔺家……付出百倍代价。娘娘还说，眼下最紧要的，是平息京中流言，稳住侯府根基，莫要再让御史抓到把柄。”
“自有安排？百倍代价？”陆子珩咀嚼着这几个字，眼中怨毒更盛，“让本世子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那贱人嫁入瑞王府，踩到我头上来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牵动额角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脸色更加狰狞。
“世子爷息怒！”灰衣人连忙道，“娘娘深谋远虑，必有万全之策。娘娘让属下提醒世子爷，北境……”
陆子珩眼神猛地一凝，抬手止住灰衣人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恨意，眼神闪烁不定。太后的意思他明白，北境……那是武定侯府最后的底牌，也是他父亲武定侯如今坐镇之地。绝不能有失。太后是要他忍，忍到北境布局完成，忍到足以将蔺家、甚至将瑞王都一并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时机！
“好！”陆子珩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浸满了不甘和狠毒，“你回复姨祖母，就说……子珩知道了。让她放心，流言之事，我自会处理干净！”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至于蔺芷宁……本世子暂时动不了她，难道还动不了蔺家其他人吗？给我盯紧蔺府！尤其是蔺侍郎那个不成器的侄儿蔺子安！他好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这可是个绝佳的突破口！”
“属下明白！”灰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还有，”陆子珩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刺骨的寒意，“去查！给我动用一切力量，查清楚齐承瑞和蔺芷宁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还有那个郑峰！他以前……是不是在别处当过差？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能放过！本世子要知道，他们所有的秘密！”
“是！”灰衣人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只剩下陆子珩一人。他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赤红的双眼，脑海中反复闪现着澄园水榭中，蔺芷宁那沉静却透着无尽嘲讽的眼神，齐承瑞那轻蔑的“有眼无珠”，以及那幅让他妒恨欲狂的《凌云劲竹图》。
“蔺芷宁……齐承瑞……”他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如同咀嚼着带血的骨头，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刻骨的仇恨。“你们得意不了多久了……等着吧……本世子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