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手术室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的忙碌。麻醉剂的效果如同汹涌的潮水,彻底淹没了她最后残存的意识。最后一丝清醒沉入无边黑暗的瞬间,苏晚仿佛听到了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无声的叹息。解脱了。
也好。
陆沉舟,恭喜你。
你终于……彻底摆脱我这个影子了。
---
冰冷的液体滴答声,规律地敲打着死寂。是监护仪发出的单调声响,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的白,天花板在晃动。剧痛,一种从身体深处被生生撕裂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恶兽,咆哮着席卷了她的感官。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聚焦视线。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管子,连接着旁边发出单调声音的仪器。
手术……结束了。
她下意识地想动一下,腰侧传来的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护士走了进来,动作麻利地检查着仪器上的数据,又看了看她惨白如纸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
“你醒了?”护士的声音很平静,带着职业化的关切,“感觉怎么样?伤口很疼吧?忍一忍,麻药劲过了都这样。”
护士拿起棉签,沾了点水,小心地润湿苏晚干裂的嘴唇。清凉的水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你先生在外面守了很久呢。”护士一边动作一边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手术挺成功的,林小姐那边情况稳定,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你先生他……总算能放心了。”
苏晚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先生?守了很久?放心?
多么荒谬的字眼。护士口中的“放心”,是为了林薇的肾源终于到手吧?至于守在外面……恐怕是怕她这颗“肾源”在手术台上就报废了,无法完成它的“使命”?
剧痛和冰冷一起啃噬着她的神经。她闭上眼,不想再听。护士替她掖了掖被角,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病房里重新只剩下她和那冰冷的滴答声。
时间在剧痛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只是片刻。走廊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病房门口。
苏晚没有睁眼。
门被推开。一股熟悉的、冷冽的木质香气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无声无息地弥漫进来。那是陆沉舟的气息。
脚步声靠近病床,在她床边停下。她能感觉到一道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冰冷、审视,不带一丝温度。
空气凝滞了半晌。
然后,一个东西被轻轻放在了床头柜上,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苏晚的眼睫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签了它。”
陆沉舟的声音响起,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河,没有任何波澜。不是商量的语气,是命令。
苏晚缓缓地、极其吃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还有些模糊,但她清晰地看到陆沉舟就站在床边。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面容依旧英俊,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然而,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甚至……比手术前更添了几分彻底的疏离和尘埃落定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