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路上,祝英台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梁山伯。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背着一个半旧的书箱,绳子勒得肩膀微微发红。说话时温文尔雅,待人彬彬有礼,见了她先是拱手作揖,声音像春日里的微风:“在下梁山伯,见过祝兄。”

确实是个标准的书生,干净得像张白纸。可他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点过分的“欣赏”,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让她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扫过她刻意束起的胸口时,那探究的意味几乎要溢出来。

“祝兄看着面生,是第一次出门求学?”梁山伯笑起来眼角弯弯,像只无害的兔子,手里还提着一个小布包,“家母给我备了些点心,祝兄不嫌弃的话,路上可以垫垫肚子。”

“嗯。”祝英台敷衍地应了一声,没接那布包,心里却在盘算:得想个办法,离这位“命定之人”远点儿。最好是让他觉得“祝英”是个脾气古怪、难以相处的家伙,自动退避三舍。

到了尼山书院,她故意选了离梁山伯最远的房间——那间房紧挨着后厨,油烟味重,还时常有老鼠光顾,前世的祝英台是万万不肯住的。她又以“自幼体弱,经不起风寒”为由,躲过了好几回集体活动,无论是踏青还是诗会,一概称病缺席。

可梁山伯像是长了跟踪器,总能精准地“偶遇”她。在藏书楼找书时,他会捧着同一部《论语》凑过来:“祝兄也喜欢这部?我给你讲讲其中的妙处?”在食堂打饭时,他会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把自己碗里唯一的一块肉夹给她:“祝兄看着清瘦,多吃点。”甚至在她去茅房的路上,都能撞见他“恰好”洗完手出来,笑着说:“好巧啊,祝兄。”

“祝兄,这是我亲手抄的《诗经》,你看看有没有错漏?”他递过来的本子上,字迹娟秀,却在“关关雎鸠”那一页,用朱笔圈了又圈。

“祝兄,后山的菊花开了,一起去赏玩如何?我听说那里的菊茶很是清冽。”他站在廊下,手里还拿着个空茶盏,像是早就等在那里。

祝英台忍无可忍,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堵在了梁山伯回房的路上。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抱臂看着对方,语气冷得像冰:“梁兄,实不相瞒,我性子孤僻,不爱应酬,更不喜欢和人走得太近。你还是别总来找我了,免得大家都不自在。”

梁山伯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却还是温声道:“是我唐突了,祝兄莫怪。只是……我见祝兄才华出众,性子又直爽,实在心生敬佩,想与你结为知己罢了。”

“知己就不必了。”祝英台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对‘知己’二字过敏。”

说完,她转身就走,懒得再看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心里却在冷笑:还知己?再演下去,是不是就要说“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了?

摆脱了梁山伯,祝英台终于松了口气,开始真正享受书院生活。她本就聪慧,上辈子为了写论文,啃过不少古籍,换上男装后少了女儿家的拘谨,和同窗辩论时思路清晰,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下笔写文章时见解独到,尤其在农商、水利等实用学问上,总能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观点——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看问题的角度自然不同。很快,“祝英”就成了书院里的“名人”,连山长都时常点名让她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