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片飘到地上。程岩看见自己上个月的实发工资：6814.50。
女儿的小皮鞋摆在门口，鞋帮开胶了，用透明胶粘着。
林珊砰地关上门。程岩坐在黑暗里，听见她在屋里打电话：「嗯，他回来了……没事，明天老地方见。」
程岩抓起公文包砸向电视。屏幕裂了，遥控器电池滚出来，像两颗被挖出来的眼珠子。
2
程岩在沙发上睁眼的时候，天还没亮。他脖子僵得发硬，伸手摸手机，屏幕显示5:17。
女儿程小雨的卧室门开了一条缝，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想看看她退烧没有。
刚推开门，程小雨就猛地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着他：「你别过来！」
程岩愣在原地。
「你身上臭。」程小雨的声音闷在被子里，「妈妈说你身上有垃圾桶的味道。」
程岩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衬衫——汗味混着昨晚的烟味，确实难闻。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程小雨已经翻过身去，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茧。
厨房里传来响动，林珊在煮粥。程岩走过去，想帮忙拿碗，林珊头也不抬：「别碰，你洗不干净。」
「昨晚那个打火机是谁的？」程岩直接问。
林珊关掉火，转身看他，嘴角挂着冷笑：「重要吗？」
「我是你老公。」
「老公？」林珊嗤笑一声，「你除了往家里拿那点破工资，还干过什么？」
程岩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
「我同事刘姐的老公，年薪百万，每天准时下班陪孩子。」林珊盛了一碗粥，推到程岩面前，「你呢？加班加到半夜，挣的钱连小雨的补习班都付不起。」
程岩盯着那碗粥，米粒稀得能数清楚。
「吃啊，不是嫌我不给你做饭吗？」林珊抱着胳膊，「吃完赶紧滚，别耽误我上班。」
程岩端起碗，一口灌下去。粥是温的，不烫，但他喉咙发紧，咽得艰难。
「对了，」林珊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物业费该交了，两千四。」
程岩摸出钱包，抽出银行卡递给她。
林珊接过卡，瞥了一眼余额短信，笑得更讽刺：「就剩这点？你爸的挂号费还交不交了？」
程岩没说话，转身去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男人眼眶发红，胡子拉碴，像条被踢了一脚的野狗。
他刮胡子的时候手抖，在下巴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珠渗出来，他用冷水冲了冲，懒得管。
出门前，他看了眼程小雨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地铁上人挤人，程岩的公文包被夹在人群中间，他护着包，怕里面的文件被压皱。旁边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人正在打电话，声音很大：「王总放心，方案绝对没问题，今天就能签！」
程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方案——昨晚重做到凌晨三点，还是被领导骂「垃圾」。
到公司的时候，前台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程岩没在意，径直走向工位。
刚坐下，同事李峰就凑过来，压低声音：「老程，你昨晚把显示器砸了？」
程岩一愣。
「张总早上看见了，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李峰拍拍他的肩，「你小心点，今天汇报别出岔子。」
程岩点点头，打开电脑，发现主机启动不了。他弯腰检查线路，发现电源线松了——昨晚那一拳，可能把接口震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