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插紧电源，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弹出一封新邮件。
「程岩：请于今日10点至HR办公室面谈。——人事部」
程岩盯着那行字，脑子里嗡嗡响。
李峰在旁边叹气：「兄弟，自求多福吧。」
程岩没吭声，点开PPT继续修改。键盘缺了个键，他只能用鼠标一点点拖。
九点半，张总在群里发消息：「所有人，五分钟后会议室集合。」
程岩深吸一口气，拿起U盘往会议室走。
推门进去的时候，张总正在和HR总监低声说话，见他进来，两人同时闭嘴。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程岩走到投影仪前，插上U盘。
「开始吧。」张总敲敲桌子。
程岩点开PPT，第一页刚显示出来，底下就有人小声笑。他低头看屏幕——标题里的「第四季度」写成了「第四李度」。
他手忙脚乱地修改，却发现鼠标卡住了。
「程岩，」张总的声音冷得像冰，「你到底行不行？」
程岩额头上全是汗，他直接拔掉U盘，重新插了一次。这次PPT正常打开了，但他翻页的时候，发现第三页的数据全部错位——小数点全乱了。
「停。」张总抬手，「别浪费大家时间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你昨晚到底在干什么？」张总盯着他，「公司给你发工资，不是让你来混日子的。」
程岩张了张嘴，想说女儿发烧、父亲生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散会。」张总站起身，对HR总监说，「按流程办吧。」
人群陆续离开，没人看程岩一眼。
李峰最后一个走，经过他身边时，塞给他一包纸巾。
程岩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全是血——下巴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裂开了。
他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听见外面传来笑声。有人大声说：「废物终于要滚了！」
程岩掏出手机，想给林珊发消息，却看到一条新短信：
「【XX银行】您的房贷已逾期，请尽快还款，否则将影响征信。」
他盯着那条短信，突然笑了。
笑得停不下来。
3
程岩坐在会议室里笑了足足一分钟，直到喉咙发紧才停下。他抹了把脸，手背上沾了血和汗，黏糊糊的。
HR办公室的门半开着，他敲了两下，没人应，直接推门进去。
人事总监赵姐正在喝茶，抬头看见他，眉头皱了一下：「坐吧。」
程岩坐下，椅子腿缺了个垫片，歪歪斜斜的。
「公司决定终止劳动合同。」赵姐推过来一张纸，「这是补偿协议，你看一下。」
程岩扫了一眼，数字那栏写着「三个月工资」。
「按劳动法，我该拿N+1。」程岩说。
赵姐笑了：「程岩，你昨天砸公司设备，今天汇报搞砸上百万的项目，公司没追究你责任就不错了。」
程岩盯着她涂了玫红色口红的嘴，一张一合，像条缺氧的鱼。
「签了吧，别闹太难堪。」赵姐把笔递过来。
程岩签了。笔没水，他用力划了好几道才写出字。
「今天收拾东西，下班前交接完。」赵姐收起协议，「门禁卡交一下。」
程岩摸出工牌放桌上，塑料套裂了条缝，照片上的自己还是三年前的样子，头发比现在多。
工位上的东西不多，一个马克杯，几本行业杂志，抽屉里剩半盒润喉糖。程岩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发现那瓶抗抑郁药被人动过——盖子没拧紧，撒了几粒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