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程岩嗓子发紧，「我明天去取。」
父亲猛地拍桌子，饭盒翻了，菜汤洒了一床：「废物！白供你上大学！你看看隔壁床，人家儿子开公司的，一天来三趟！」
临床的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笑，他儿子确实在旁边坐着，手里还拎着果篮。
母亲把程岩拉到走廊，从包里掏出个存折：「这是我跟你爸的养老钱，你先拿去交。」
存折上是三万块，去年取的定期。程岩记得，这是老两口攒了十年的钱。
「妈，我不能要……」
「别废话！」母亲把存折塞他手里，「去交钱，别让你爸知道。」
缴费回来时，父亲已经睡了。母亲在走廊上拉住他：「工作怎么样了？」
程岩低头看着地砖上的裂缝：「挺好的。」
「别骗我。」母亲声音突然哽咽，「你王叔说，他们单位有人认识你们公司的，说你被开除了。」
程岩没说话。
「你爸心脏不好，我没敢告诉他。」母亲抹了把眼泪，「你老实说，是不是得罪领导了？」
「项目搞砸了。」程岩说。
母亲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个塑料袋，里面是煮鸡蛋：「早上煮的，你吃点。」
程岩接过鸡蛋，壳已经凉了。他磕开咬了一口，蛋黄噎在嗓子眼。
「你王叔说，他儿子单位在招人，国企，稳定。」母亲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要不要去试试？」
程岩咽下蛋黄：「嗯。」
「那你明天……」
「妈，」程岩打断她，「我去抽根烟。」
医院后门的吸烟区挤满了病人家属。程岩蹲在墙角，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发现只剩最后一根。
他刚点上火，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程岩先生吗？这里是XX银行信贷部，您尾号7788的信用卡已逾期17天……」
程岩挂断电话，猛吸一口烟，呛得直咳嗽。
回到病房时，父亲已经醒了，正在和临床的病友吹牛：「我儿子在大公司当主管，年薪五十万！」
临床家属笑着点头：「真厉害。」
程岩站在门口，没进去。
护士推着药车过来，喊了一声：「3床家属，去药房拿造影剂！」
程岩去药房排队。前面的大爷回头看他：「小伙子，你脸色很差啊。」
「没事。」程岩说。
大爷摇摇头：「年轻人别硬撑，我儿子就是加班猝死的。」
拿了药回病房，父亲正在发脾气：「这什么破医院！饭里还有头发！」
母亲在旁边劝：「将就吃吧，外面买太贵了。」
程岩放下药：「我去买。」
医院食堂的盒饭二十五一份。程岩买了三份，刷卡时又收到短信提醒：「余额：127.44元」
回到病房，父亲掀开盒饭看了一眼，又摔在桌上：「全是肥肉！你想害死我？」
临床家属忍不住说：「老哥，你儿子挺孝顺的。」
「孝顺？」父亲冷笑，「三十多岁的人了，混成这个德行！」
程岩站在床边，看着父亲骂骂咧咧地吃饭，油渍溅在病号服上。母亲偷偷对他使眼色，让他别顶嘴。
护士进来量血压，父亲突然捂着胸口倒下去。监测仪疯狂报警，医生护士冲进来，把程岩推到一边：「家属出去等！」
程岩和母亲站在走廊上。母亲一直在抖，程岩扶她坐下，发现她的手像冰块一样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