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陈默又被水声吵醒了。这次不是指甲刮石头,是有人在水里走路的声音,“啪嗒,啪嗒”,从潭边一直往他的旧屋走。他握紧了枕边的砍刀,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门板上,传来指甲轻轻抓挠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在试探。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着门缝,只见一道青灰色的光从缝里透进来,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长发垂到地上,穿着那件蓝布衫。
“陈守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又冷又涩,像是泡在水里泡了三十年,“你欠我的,该还了……”
陈默握紧砍刀,喉咙发紧:“我爹已经死了。”
“死了?”那声音笑了起来,听得人骨头缝里发冷,“死了也得还……他不还,就你还……”
门板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一股腥冷的水味涌了进来,夹杂着腐烂的水草味。陈默看见一只苍白浮肿的手伸了进来,指甲又黑又尖,正往他的方向抓来。
他猛地举起砍刀,朝那只手劈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像是砍在了石头上。门外传来一声尖叫,那只手缩了回去,脚步声又“啪嗒啪嗒”地退回了潭边,最后“扑通”一声,像是掉进了水里。
陈默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汗。他走到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外,潭边一片漆黑,只有水面偶尔泛出一点青灰色的光。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水鬼不会善罢甘休。
第二天,陈默去找老烟袋,把夜里的事说了。老烟袋听完,沉默了很久,从怀里掏出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给陈默:“这是我年轻时从一个云游道士那求的护身符,据说能挡水邪,你拿着。”
陈默接过红布包,里面是块桃木牌,刻着个模糊的“镇”字。“烟爷,就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吗?”
老烟袋叹了口气:“难。水鬼要的是‘债’,你爹欠的情债,她记了三十年,不找到替身,不会走的。”他顿了顿,“不过,村里老人说,迷魂岭上有块‘镇魂石’,是当年山神爷留下的,或许能镇住潭里的东西。只是……”
“只是什么?”
“迷魂岭比潭里更邪。”老烟袋皱着眉,“山鬼在那儿待了三十年,专勾男人的魂,进去的人,十个有九个出不来,出来的也是疯疯癫癫,嘴里嚼着泥巴和牛屎,活不过半年。”
陈默握紧了桃木牌:“我去。”
老烟袋愣了一下:“你疯了?那地方不是人待的。”
“总不能让她一直害村里人。”陈默看着窗外,“我爹欠的债,我来还。”
老烟袋看着他,沉默了半天,点了点头:“要去,就得找个伴。王大胆那小子,自恃胆子大,说不定敢跟你去。”
王大胆是村里的猎户,三十来岁,据说小时候被狼叼走,硬生生从狼窝里爬了回来,从此天不怕地不怕。陈默找到他时,他正在屋里擦土铳,听说要去迷魂岭找镇魂石,眼睛亮了起来:“真有这石头?能镇住潭里的东西?”
陈默点头:“烟爷说的。”
“行!我跟你去!”王大胆拍着胸脯,“早就想会会那山鬼了,看看是她勾我的魂,还是我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