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媛攥着手机缩在床头,指腹一遍遍划过屏幕上“替你妈躺棺材”的字眼——
三姨婆在黑暗里消失后,那刮木头的声音响了整整半个时辰,直到她反锁房门才歇了。
可现在,新的声音又来了。
“嗒、嗒、嗒。”
细得像蛛丝,却又带着韧劲,一下下敲在耳膜上。
像是有人蹲在院子里,正用绣花针戳着厚厚的绸缎,
针脚密集得能听见丝线绷紧的颤音。
苏清媛咬着牙掀开被子,手机电筒的光柱在地板上晃出长条阴影,
最终落在墙角那只樟木箱上。
箱子盖着层灰,半人高的身形在暗处像个沉默的人。
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趁三姨婆不在撬开铜锁的瞬间——
暗红色的缎面从箱口滑出来,金线绣的凤凰尾巴扫过她手背,烫得像团火。
那是外婆的嫁衣。
“嗒嗒”
声突然变急,快得像在催命。
苏清媛猛地撩开窗帘一角,老槐树的枝桠在月光里扭曲成鬼爪,
树下果然蹲着个影子,红得像刚从血里捞出来,正低头专注地绣着什么。
是三姨婆?
她白天穿的藏青寿衣还晾在廊下。
光柱突然被乌云吞掉,紧接着是裂帛般的闪电。
就在天光炸开的刹那,苏清媛看清了那影子头上的东西——
一支银蝴蝶簪斜插在乌黑的发间,
翅膀上的蓝宝石在电光里迸出冷光,连翅膀边缘磨损的缺口都清晰可见。
和墙上遗像里,外婆戴的那支分毫不差。
胃里像被塞进块冰。
苏清媛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尖叫出声——
她五岁那年攥着殡仪馆的号码牌,亲眼看着这支簪子被扔进焚化炉,
蓝火苗舔过银翅的瞬间,她还听见三姨婆在身后念叨:
“烧干净好,烧干净就不会找来了。”
红影突然抬起头。
惨白的脸被雨水泡得发胀,五官像被水泡开的纸人,
唯有嘴角咧开的弧度异常清晰,一直咧到耳根。
苏清媛踉跄着后退,手机“哐当”砸在地上,
电筒光在地板上滚出个半圆,最后照见樟木箱的铜锁——
不知何时,锁扣已经松开了条缝。
刺绣声戛然而止。
院子里只剩下雨水砸在槐树叶上的闷响,
混着种细碎的呜咽,像无数个女人被捂住嘴的哭声。
天光泛白时,苏清媛踩着露水冲到槐树下。
树根处的泥土被翻得乱七八糟,
暗红的丝线缠在须根上,指尖一碰就碎成粉末。
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泥土里混着些米白色的碎渣,小得像指甲盖,却能看出是骨头的质地。
“醒了?”
三姨婆的声音从背后冒出来。
苏清媛猛地回头,看见老人端着碗红糖鸡蛋站在廊下,
蓝布衫的领口别着半片银饰,形状正好是蝴蝶翅膀的一角,断口处还沾着点黑灰。
“陈家小子……”
“别跟我提陈家!”
苏清媛攥紧手里的骨渣,指尖被硌出红印,
“那支簪子明明烧了!为什么会在树下?你昨晚到底在院子里做什么?”
三姨婆的手突然一抖,粗瓷碗“啪”地砸在青石板上。
红糖水流成道暗红的小溪,顺着石板缝往堂屋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