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供桌底下积成个小小的水洼。
而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件红嫁衣。
缎面被黑布蒙着,只露出后背一角,
金线绣的“女”字正对着门口,笔画里渗着湿漉漉的红,像刚被血浸过。
苏清媛盯着那字,突然想起樟木箱里的嫁衣——
当年偷瞄时,好像也在后背摸到过凸起的针脚。
三姨婆盯着地上的碎瓷片,嘴唇哆嗦着,半天挤出句:
“它回来了……它终究还是回来了……”
3 外婆没写完的“女婴”
供桌下的红嫁衣在渗血。
黑布被浸得透亮,金线绣的“女”字像活了过来,
笔画间渗出的红珠顺着布纹往下滚,滴在青石板上洇开小朵血花。
空气中的樟木香气突然被浓重的血腥味盖过,
苏清媛盯着那字,突然想起三姨婆领口的蝴蝶簪碎片——
断口处的黑灰,和焚化炉里的灰烬一模一样。
“烧了它!必须烧了它!”
三姨婆不知何时扑了过来,
枯瘦的手死死攥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的袖口沾着些暗红的渣,凑近了闻,是陈年老血混着泥土的腥气。
“当年你外婆就是犟,说什么也要留着这衣裳……最后落得什么下场?连骨头都找不着!”
“放开!”
苏清媛猛地甩开她,三姨婆踉跄着撞在供桌上,
那口红漆小棺材晃了晃,棺盖缝隙里掉出几根暗红丝线。
“这到底是谁的血?是外婆的,还是……”
她没说下去。
三姨婆那句“它回来了”还萦绕在耳边,
此刻再看那“女”字,倒像是个活生生的人在渗血求救。
转身冲进西厢房时,
樟木箱的铜锁正在月光下轻轻颤动,锁扣已经松开半寸。
苏清媛的心跳得像擂鼓——
昨晚明明反锁了房门,谁动过这箱子?
掀开箱盖的瞬间,一股浓烈的樟木香气裹着铁锈味涌出来。
红嫁衣叠得整整齐齐,金线凤凰的眼睛处,
正往下滴着暗红的液珠,落在箱底的蓝布日记上。
日记本封皮绣着只褪色的蝴蝶,
针脚处泛着黑,像是被血浸透后又风干的痕迹。
苏清媛颤抖着翻开,泛黄的纸页上,娟秀的小楷字里夹着暗红的指印:
【民国二十三年三月初七】
阿文把银蝴蝶簪插在我发间,说等秋收卖了粮,就用二十亩地当聘礼。
他左手无名指的黄铜戒指硌得我手心发烫,
内侧刻的“文”字,像烙铁一样烫进肉里。
【三月十五】
爹用烟杆抽我的手背,说陈家愿意出五十亩地换我嫁过去。
我把阿文送的银镯子藏在枕头下,他却说“丫头片子哪有资格挑拣”,抓着镯子扔进灶膛。火苗里,蝴蝶翅膀熔化的样子,像极了阿文哭红的眼睛。
【四月十五】
他们说阿文偷了陈家的粮仓。
我躲在柴房的草堆里,听见他被绑在老槐树上的惨叫,
一声比一声弱,最后变成呜咽。
族长说“这是给苏家不守规矩的教训”,
可我看见陈家族长偷偷塞给我爹两锭银子——他们要的根本不是粮。
日记到这里突然被大片暗红浸透,墨迹晕成模糊的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