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页只剩半行字,笔尖戳破了纸页:
【嫁衣缝好了,女……】
“女”字后面的笔画被血糊住,隐约能看见“婴”字的轮廓。
苏清媛的指尖抚过纸页上的破洞,
突然意识到这血腥味不是来自嫁衣——
是日记本本身,纸纤维里渗着的血,还带着未干的黏腻。
“沙——沙——”
窗玻璃突然响起刮擦声,慢悠悠的,像有人用指甲盖一下下划着。
苏清媛猛地抬头,手机屏幕的光正好照在玻璃上——
一张惨白的脸贴在窗外,红嫁衣的领口蹭着玻璃,
银蝴蝶簪的尖端正对着她的眼睛。
那支簪子明明该在焚化炉里化成灰,
此刻却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翅膀上的蓝宝石里,映出她惊恐的脸。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张照片弹了出来:
陈家祠堂的正中央,十几个穿黑袍的人围着口漆黑的棺材。
棺材里铺着崭新的红布,红布中央摆着的,是她的身份证。
照片角落,陈老栓正用朱砂在棺材盖写着什么,
笔尖落下的位置,赫然是个“苏”字。
樟木箱里的红嫁衣突然剧烈抖动,
金线凤凰的翅膀掀起,露出底下压着的东西——
半枚黄铜戒指,内侧的“文”字,与日记里写的一模一样。
4 婴儿骸骨攥着半支簪
樟木箱里的黄铜戒指泛着冷光,
苏清媛捏起它的瞬间,指腹突然被内侧的“文”字硌出血珠。
血滴落在戒指上的刹那,院子里传来三姨婆撕心裂肺的哭喊:
“不能碰!那是催命符啊!”
她冲出去时,正看见三姨婆跪在井边,拐杖把青石井盖敲得火星四溅。
井盖边缘的青苔被戳破,底下渗出暗红的黏液,
顺着石缝蜿蜒爬行,像无数细小的血虫往槐树根钻。
“民国二十四年开春,你外婆刚坐完月子。”
三姨婆的声音劈了叉,拐杖尖挑着块带血的青苔,
“太爷爷掀开襁褓一看是丫头,二话不说就往井里抱。你外婆光着脚追出来,膝盖磕在青石板上,血珠子滚得比井绳还长……”
“他说什么?”
苏清媛的指甲掐进掌心,日记上未干的血痕仿佛还在指尖发烫。
“他说‘苏家不养赔钱货’!”
三姨婆突然拔高声音,拐杖重重砸向井盖,
“那口井是光绪年间挖的,深不见底,当年填井时埋了多少女婴,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哇——”
婴儿的哭声毫无征兆地从井底炸开,清亮得像贴着耳膜,
带着奶腥味的哭喊里裹着怨毒,听得人骨头缝都发寒。
苏清媛猛地后退,后背狠狠撞在老槐树上,
树皮擦破手心的瞬间,一阵刺痛传来——
她摸到树干上刻着字。
手机电筒照过去的刹那,苏清媛的呼吸骤停。
粗糙的树皮上,“阿文之墓”四个大字被凿得极深,
边缘还沾着黑褐色的焦痕,像是被火烧过。
而旁边有个被指甲反复抠烂的“女”字,
笔画里嵌着暗红的粉末,混着新鲜的树汁渗出来,像在流血。
“太爷爷说,女娃子埋在树下,能镇住阿文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