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水晶吊灯的光晕在香槟色真丝裙摆上流淌，苏晚对着穿衣镜调整颈间的碎钻项链。链扣处的玫瑰金镀层已经磨损，露出底下泛白的金属，就像她这三年来小心翼翼维持的婚姻。指尖划过冰凉的镜面，映出的女人眉眼温顺，唇角带着刻意练习过的弧度 —— 这是陆沉舟喜欢的模样，或者说，是陆沉舟记忆里林薇该有的模样。
餐桌上的法式炖菜还冒着热气，覆盆子慕斯上的糖霜被她细心地撒成爱心形状。为了做好这道甜点，她特意翻出林薇留学时在社交平台分享的食谱，对着视频练习了整整三天。烤箱计时器响起时烫红的指尖还在隐隐作痛，可比起能换来陆沉舟片刻的温柔，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墙上那幅陆沉舟的肖像画是她熬了三个通宵完成的，画中男人眉眼间的冷硬被她悄悄柔化了几分 —— 就像她总妄想用温柔焐热这块寒冰。画框边缘被她用砂纸细细打磨过，避免出现任何可能硌到他的棱角，就像她这三年来对待自己的棱角一样。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时，苏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抚平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转身时脸上已堆起恰到好处的笑意。裙摆扫过餐椅腿，带倒了旁边的花瓶，青瓷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
“阿舟，你回来 ——”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身上的气息堵住。不是他惯用的雪松须后水，而是一种甜腻的栀子花香水味，像极了林薇最爱的那款限量版香水。三年前林薇出国时，陆沉舟在机场免税店买了整整一抽屉，后来都锁在书房的柜子里，苏晚曾在打扫时偷偷闻过那味道，甜得发腻，却让她嫉妒得发狂。
陆沉舟径直掠过她走向卧室，定制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冷硬的声响。苏晚下意识想去接他脱下的西装外套，手腕却被狠狠甩开。西装内衬的标签硌到她的手心，那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标识，她上个月在他生日时偷偷送去保养，此刻却沾染着不属于她的香气。
“别碰我。” 他的声音比窗外的秋雨更凉，“你身上的味道，我不喜欢。”
苏晚僵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他袖口的温度。三年来，她换掉了所有林薇不喜欢的香料，把薰衣草味的洗衣液换成无香型，把玫瑰味的护手霜换成凡士林，连沐浴露都换成了中性的草木香，却还是在他醉酒时听到了最刺耳的嫌弃。梳妆台上那瓶未开封的草木香沐浴露，是她昨天刚买的，因为上周陆沉舟随口说过一句 “最近家里味道太闷”。
梳妆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苏晚看清了来电显示 ——“林薇”。那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眼尾发酸。手机壳是陆沉舟去年送的，限量版的珐琅材质，上面刻着缩写 “LW”，他当时解释说是 “陆太太” 的意思，直到某天她在林薇的旧照片里看到同款。
陆沉舟接电话时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柔软：“薇薇？嗯，我到家了…… 别担心，我会处理好。” 他说话时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的背影挺拔而疏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帘流苏，那是他只有在面对林薇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挂掉电话，他转身看向苏晚，眸中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她下周回国，客房收拾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