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苏晚望着他走向书房的背影,突然发现那幅肖像画里的温柔全是自己的臆想。她抬手抚上颈间的项链,链扣 “啪嗒” 一声断裂,碎钻散落在地毯上,像被揉碎的星星。其中一颗滚到沙发底下,她蹲下去摸索时,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盒 —— 那是她藏起来的避孕药,三年来从未断过,因为陆沉舟说过 “在我准备好之前,不想要孩子”。

三年前的画展上,苏晚正在给《雾中鸢尾》补光,忽然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男人穿着黑色高定西装,指尖夹着香槟杯,目光却像黏在她身上的胶。画廊的中央空调坏了,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到锁骨,他的视线也跟着那滴汗珠缓缓下移。

“你很像一个人。” 他这样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最低音。

后来苏晚才知道,那个 “人” 是林薇 —— 陆沉舟放在心尖上五年的白月光。那年林薇出国深造,在机场安检口踮起脚尖吻了他的侧脸,留下一句 “等我回来”,陆沉舟便真的等了五年。他办公室的日历永远停留在林薇离开的那天,手机密码是她的生日,连车里的香氛都是她最爱的栀子花香。

他追求她的方式盛大又张扬,包下整座摩天轮放烟花,在画廊中央用玫瑰铺出心形。苏晚记得第一次收到他送的花,是 99 朵白玫瑰,花束里藏着一张卡片:“你的眼睛很像她。” 她当时把卡片偷偷藏进日记本,如今那本日记锁在抽屉最深处,纸张已经泛黄。

“阿舟,你看我新画的星空。” 她曾捧着画稿雀跃地跑到他办公室,却在看到他电脑屏保时愣住 —— 那是林薇在塞纳河畔的侧影,夕阳给她的发梢镀上金边,笑得眉眼弯弯。画稿上的星空用了大胆的撞色,靛蓝与鎏金交织,像燃烧的银河,那是她最满意的作品。

陆沉舟的视线从画稿移开,指尖划过她的发梢:“颜色用得太大胆,薇薇从不这样。” 他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杯壁上印着小小的 “LW”,那是林薇亲手烧制的礼物。

那晚苏晚把画稿锁进抽屉,第二天开始临摹林薇的画作。她跑遍全城的书店,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林薇的画册,对着那些淡雅的静物画一遍遍练习。手指被铅笔磨出厚厚的茧子,调色盘里永远是灰扑扑的莫兰迪色系。有次深夜赶画时不小心打翻了颜料,靛蓝色的颜料溅到雪白的画布上,像一块丑陋的伤疤,她抱着画布哭了整整一夜。

他生日时,她送上一幅模仿林薇风格的《向日葵》,花瓣是温柔的鹅黄色,花蕊是浅浅的赭石色,和林薇画过的那幅几乎一模一样。“进步很大。” 陆沉舟收下画时难得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都柔和了几分,却在转身时对助理说:“把这幅和薇薇的画放在一起。”

顾言之就是在那时出现的。作为艺术基金会理事,他来画廊考察合作时,恰好看到苏晚把自己最满意的抽象画藏进仓库。那幅画叫《桎梏》,扭曲的线条缠绕着明亮的色块,像被束缚的火焰,是她偷偷在深夜画的,从未敢让陆沉舟看见。

“为什么要藏起来?” 他倚着门框,目光落在画中扭曲却炽热的色块上,“这比你展厅里的作品有灵魂得多。” 顾言之穿着米白色的羊绒衫,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手腕上简单的银质手表,气质温润得像春日细雨。